两次吓到这种状况,都是银冬奄奄一息。 她面色白得比银冬还要吓人,脑子如同一锅沸腾的滚油,恍惚间不知道从哪个记忆的角落里面想起,她曾经看到过溺水救人的画面,似乎是——渡气! 眼见银冬生死边缘,阎王爷要从她手里把她好容易养大的崽子夺走,她如何能肯! 银霜月一把掀开了医师,将银冬紧闭的嘴捏开,深吸一口气,捏住了他的鼻子,死马当活马医,开始一口口地给他渡气。 人都是银冬在宫中带出来的,他们无人不知这两人乃是姐弟,银霜月如此作为,将这些人一个个都震在原地,比栏杆还要僵硬。 银霜月眼泪不知何时自脸上滚落,她生慈悲之相,也会烧香拜佛,却心底从未真的相信过,但是这一刻,她是真心地在祈求,他们姐弟走的路是白骨堆起,帝王龙椅之下也曾血流遍地,但是他们从未做过亏心之事从未愧对江山百姓,好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是就这样轻易死了,这漫天神佛才是真的瞎了—— 似乎是她满含煞气的祈祷被听到,银冬突然间闷咳一声,脊背弓起,一口水喷了银霜月一脸。 水入肚腹这么久,却还是冰凉得让银霜月激灵一下,停止了动作。 银冬侧头呛咳起来,银霜月跌坐在他身边,被这一捧江水,从地狱淋回了人间。 但她呼吸还乱得不成样子,眼中水雾弥漫,被搁浅的鱼一般在全身痉挛,双手摸索着还在呕水的银冬,搂着他的脖子,紧紧将他抱进怀里,啊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银冬自从表露了心思之后,银霜月第一次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银霜月:我日你爹啊!吓死我了呜呜呜…… 银冬:……我爹已经死了,你看我怎么样? 第45章 去去去去去 银霜月哭得颇有些撕心裂肺的意思, 自从除夕那晚上开始, 银冬这个孽障不管不顾地表露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 她一直到现在, 面对着银冬的还是不解甚至惊慌。 并未尝过男女情, 如何懂得男女情能让人如此生死不顾? 银霜月这一次真的让银冬给吓到了, 她以为银冬并非是演戏,而是真的因为那天晚上的阴差阳错,因为她的那句“不想见”竟然起了死在她面前赎罪的心思。 却不知道, 她误会的同时, 银冬也误会了, 他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作没了,在沉到了船底下,失去了意识的那片刻,他何尝不是后怕后悔。 银霜月没来得及解释出口她踩着栏杆并非是想要轻生只是想要透气, 却让一直步步迫近,甚至企图以死相逼的银冬真的害怕了。 不能再这般胡闹, 若是长姐真的因为这种事情死了,这天下河山生杀权柄要来何用,流世明君又做给谁看呢? 他决不可能独活。 银霜月不理解, 银冬并非是个天生情痴的种子, 相反他的凉薄, 是刻在骨血之中,是被先帝的偏爱和母妃的郁郁寡欢一寸寸地浸透骨子,利用谋划, 手中掌握群臣软肋,甚至人命在他的手下慢慢流失,对于银冬来说从来激不起他一丁点的波澜,这些他从未和长姐说过。 唯有心头仅存的那一点灼热,全都属于长姐一人,若是失了这一点,他便不能算是个人。 银冬呛咳总算是停下了,他感觉到长姐久违的怀抱,却没有如预想的那样,伸出手借机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而是看这风吹过浩浩江水,沉眉敛目。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至亲之人相互折磨,最后能有什么好的结果? 银霜月的哭声在他的耳边,嘶哑尖利,在旁人听来难听得很,银冬却从不曾觉得难听,因为长姐是为了他坏了嗓子,甚至她身上每一道丑陋的疤痕,都是因为自己。 银冬不仅不会嫌弃,甚至扭曲地觉得,这便是长姐爱他的证明,终其一生不可能再为第二个人如此,仅属于他一人。 头上的水顺着脸颊朝下,冰冰凉凉,银霜月紧搂着银冬的脖子,眼泪顺着他落水后敞开一些的衣襟砸进去,一滴一滴,如水入滚油。 他形容狼狈面色难看,如索命水鬼一般有些呆滞看着江面圈圈荡开的涟漪,一环推着一环,一波套着一波,不似巨石入水一般的惊涛骇浪,却也让水面久久不能停歇,无法无动于衷。 ——他突然有了个十分荒谬的想法。 这想法一旦成型,便如大火一般,顷刻间在他心中燎原,被风推着瞬息千里,烟火连天。 火海之后能够剩下什么? 是一遇春风茵茵再起,还是枯藤败树自此荒原一片? 银冬闭上眼,攥紧了手。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在银霜月终于停止哭声,开始肿着眼睛打嗝的时候,银冬才慢慢开口,“对不起。” 银冬说,“长姐,一切都是冬儿的错,长姐万万不要再伤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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