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悔过,悔过同那暗卫的苟且,悔过当初没有一狠心撞在桌子上,葬送掉这不该降生的孩子,可是生出了沁儿,这孩子同她日日生活在一起,乖巧得要命,每天奶声奶气地叫母妃,明融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块经年溃烂的心病,日复一日地病入膏肓。 未曾生下来倒也罢了,是个孽子倒也罢了,可一切都是她的错,她的沁儿有什么错?! 前些日子她派人送信出去,说是想要回一趟明家,她准备摊牌一切,向向来疼爱她的母亲求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至少救救她的沁儿,作为皇帝的遮羞布存在的孩子,将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可是明府并未回信,她三次命人带给父亲的书信也都石沉大海,她已经彻底被放弃了! 明融兰如何能不着急! 她动用了这么多年能动用的所有能力,还包括仗着他人不知她已然被父亲放弃的名头,才想方设法地推动这次进献美人的事情。 这些美人原本都是父亲准备着给她,要她在合适的时间送与帝王,用于巩固宫中地位的,当然是自小教养,奉她为主,为她马首是瞻。 明融兰当然不指望这些美人能够勾搭上皇帝,帮她固宠,她根本就无宠可言,她就是个苟延残喘在宫中的摆设罢了。 她大着胆子冒着风险将人弄进宫,不过是为了设法救她沁儿出火坑,她被放弃,已然无路可走无人可用了。 明融兰虽然已经料到会惹得皇帝震怒,皇帝从当初带着太医诊断出她有身孕之后,这两年多,从不曾找她多说过一句话,没有威胁,没有挑明的言辞,只是让她顶着明妃的身份,战战兢兢地活在这明庆宫之中。 如今这是皇帝第一次这样直视她,第一次除了那浅浅的,却森寒到令人齿冷的微笑之外,露出类似愤怒的情绪。 “朕一直觉得你很聪明。” 银冬松开她的下颚,明融兰嘴唇颤抖,她生得极好,美艳不可方物,又不失名门淑女的矜贵,即便是孕育了一子,却也只是更添风情,这样的美人儿,这样梨花带雨的哭泣,换成了其他男人,必然心肝肉都碎了。 但是这样的妙人儿,落在银冬的眼中,却同看着这屋中的桌椅没有两样,甚至还不如这些任意摆放的死物件来的让他舒心。 “陛下!”明融兰大着胆子,伸手抱住了银冬的小腿,“陛下,求陛下……” 明融兰泪眼滂沱,知道自己这般,是求猛虎怜惜幼兔,简直笑话。 这个看上去宽厚软弱的少年天子,这几年间不仅悄无声息地肃清了所有忤逆他的朝臣,就连她父亲,也从未曾在他的手下占到过便宜,一再地损兵折将。 现如今整个朝堂。已经没有人会再说天子宽厚有余这种话。 明融兰生活在后宫,对于前朝事知之甚少,但是就凭他能令整个后宫,上到苦守各宫的妃嫔下到洒扫粗使的宫女太监,全都闭嘴不敢议论关于他的半句,这是哪怕手段极高的后宅妇人,都无法做到之事,多少明君后宫萧墙祸起,一个帝王能做到这种程度,他心思该是如何的缜密可怕。 这样的人,明融兰自认对上,绝无胜算,她能做的便是求饶。 “陛下,请看在……”,明融兰哽咽,“请看在沁儿叫陛下父皇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臣妾有罪!臣妾愿万死谢罪……” 明融兰压抑着声音哭泣叩拜,一下一下磕在银冬的脚边。 银冬负手而立,微微蹙眉低头看她,好一会,抬脚用脚尖勾起她哭湿的下巴,“何人同你说,朕要处置沁儿?” 明融兰整个人被抽了一棍子似的,顿时腰弯得更深,几乎匍匐在地,颤抖得更加剧烈了,嘴唇抿得死紧,却是不肯说。 银冬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你也没有多么聪明……” “朕警告你,”银冬收敛起所有的神色,淡淡道,“若是你再敢将你那些肮脏龌龊的心思动到长公主的头上……” 他慢慢蹲下,扶着明融兰的后颈令她抬头,拍了拍她的脸温柔道,“朕就将沁儿过继给其他嫔妃。” “陛下……”明融兰吓得面无人色,抱着银冬的手臂涕泗横流,“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陛下慈悲,沁儿还小不能离开母妃的……” 银冬没再说什么,甩开她起身走了,一直等到他走出明庆殿,明融兰还在身后低低地哀求,“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真的……” 不过银冬一出明庆殿,便立刻吩咐身边任成,“派几个人看着,明融兰到底是明安郡手下出来的人,没这么容易吓到,别叫她坏了事。” 任成颔首应声,银冬这才捏了捏额头,上了步辇。 这件事虽然出得有点意料之外,也是因为银冬自己闹情绪没有时刻关注长姐才闹出来的,不过银冬早就将明融兰的一举一动掌握在手,就连她所谓的给明安郡传回的消息,也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