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里外的场面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激烈。 一批批兵马在大地上奔跑,如散漫的潮水涌向四面八方。 中军大阵中高高的望杆车上,信兵们挥动着旗帜,鼓声号角传达着号令,地面上奔跑的兵马变成了一块硕大的磨盘,随着缓缓的转动,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叛军稻谷一样卷入其中碾碎 石磨大阵很厉害,但稻谷源源不断,拥堵了石磨,石磨会偶尔出现凝滞,这一凝滞稻谷就会淹没一角石磨 而且石磨只能守,不能攻。 只守的话,他们就危险了。 喊杀声震耳欲聋,地面的震动令人心悸。 “只要东南道的兵马扯开叛军一角。”项云站在中军大阵中,神态平静道,“我们的大阵就能化为铡刀,切断这一层层的稻草。” 就算斩杀不了安庆忠,也足矣让畏惧而退。 副将们明白,这是早就筹划好的计策,所以当叛军大营扑空时并没有惊慌失措,当安庆忠率兵把他们围住时也没有绝望。 但 “东南道的兵马怎么还没动手?”一个副将问,“他们还在等什么?” 更有副将干脆说道:“他们是不是被吓跑了?都督不该跟他们说安庆忠有四万兵马,少说一点就好。” “如果我说少了,他们才会立刻就跑了。”项云摇头,“他们不傻,反而很精明,这边的情况心里有数,我故意说少,他们会认为形势危急我在骗他们过去送死,实话实说,他们自己掂量有机会能打,有功劳可争,他们才敢来战。” 副将们点点头,项都督对东南道的心思揣摩的很透。 “那他们怎么还不来?”一个副将还是忍不住问。 项云看东南方向,了然道:“他们在等我们打的更厉害更惨更需要他们出现的时候。” 副将们愤愤又无奈,如今天下卫道兵马都已经不是不是从前了,各怀心思,算了,也不求更多,肯出兵奋战就已经很好了。 那就再坚持一段吧,虽然叛军凶猛,望杆上的信兵说能看到安庆忠的大旗所在,这次是真的,大旗下有高大的车驾 双方兵马相比,他们更多,更何况还有即将到来的四万援兵。 正在此时有斥候被亲兵架着浑身浴血的冲过来。 “都督,大事不好。”他喊道,“麟州来的援兵被叛军伏击截住了。” 如一声震雷,中军大营这边都愣住了。 “怎么可能?”副将们喊道,“哪来的叛军?” 斥候呕出几口血:“是,浙西,安德忠的叛军从江南道西南穿过来的,速度极快!” 四周嗡嗡议论一片。 项云面色沉沉:“那这次,可真要糟了。” 滚滚前行的兵马变的有些混乱,主将勒住嘶鸣的马儿,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几个神情慌张的斥候。 “你们说什么?麟州的援军被截住了?大约有万数叛军?”他喝问道。 斥候们点头:“我们亲眼所见,还被叛军的斥候发现了,十几个兄弟只剩下我们几个逃回来。” “那这次,可就糟了。”主将喃喃,看向前方,毫不迟疑的调转马头,“快走!” 他一声令下,数万兵马滚滚跟随,如潮水退去。 日升日落,厮杀似乎从未停歇,区别只是声音大和声音小。 从远处看大地上两军相撞是石磨与稻谷,近处看则是血肉的搏杀。 相撞混在一起的人兵器一阵乱刺乱砍,伴着血肉横飞倒下一片。 石磨被撞击,被吞没,变得向豆腐一样松散,站在望车上,能清楚的看到军阵在不断的收缩。 “都督,已经坚守两日了。” “援军被截住,又怕叛军进攻麟州,不会冒死冲杀过来了。” “东南道的兵马到现在都没来,定然是跑了。” “都督,不能再等了。” 副将们神情焦忧劝道。 “都督,杀出重围撤军吧。” 项云神情倒是依旧平静,闻言轻叹一笑:“也罢,既然如此,那就不强求了,此战我们败了。” 胜在预料中,败也在预料中。 他做事一向是存最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 胜败乃兵家常事,能与叛军一战,也足够安抚皇帝朝臣民众们的心了。 项云抬手示意:“变阵,突围。” 望杆上信兵们旗帜转换,鼓声长号呜呜,原本旋转方圆的石磨渐渐的分散又合拢,变成了利剑,宽厚的剑身托着犀利的剑头转向叛军一个方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