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门,外边可是青天白日烈烈。 李明楼看向外边,隔着宫殿幔帐,日光隐隐如火。 “我这身子,反正已经这样了。”她道,“随便吧。” 再好的马车在疾驰中也无法避免颠簸。 一个颠簸让昏睡的妇人猛地醒来,她伸出手向前摩挲,发出啊的一声。 “夫人,夫人我在这里。”金桔忙抱住她轻声急道,“不怕不怕。” 妇人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万儿,我们走了多远了?” 自从那日半夜武夫人把她摇醒后,金桔就多了一个名字,万儿,听起来应该是妇人的丫头。 小姐都当了雀儿了,她当万儿也理所当然。 “我们走了很远了。”金桔握住妇人的手,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谁都追不上。” 妇人气息稍微平复,但又在身边摸索:“鸦儿呢?鸦儿呢?” 金桔忙将身边一个包袱递给她:“在这里呢,在这里呢。” 妇人将包袱抱在怀里紧紧的贴胸口,人明显的放松下来喃喃自语,金桔凑近仔细辨认是哄小儿入睡的歌。 妇人不再惶惶,金桔却更焦急了,转头悄悄掀起车帘,低声问“还有多久啊?” 车外的护卫低声道:“最多两个时辰。” 话音未落,大路上一个起伏,疾驰的马车哐当颠簸,金桔顾不得抓住车板,回身就去抱妇人,妇人已经因为这颠簸发出一声惊叫,手里的包袱也滚落。 “快走啊,快走啊。”她喊道。 金桔抱住她喊着不怕不怕,我们走的很快,又忍不住对车外喊慢点啊。 妇人这次没有挣扎,浑身发抖。 金桔想把包袱塞给她,她也没有接,双手捂住了眼。 “娘。”她发出气若游丝的呻吟,“疼。” 妇人这状况闹了三四天了,不是焦躁不安就是找儿子,金桔又急又忧,但并没有多么伤心,直到此时听到这一声娘,一声疼,她的眼泪唰的流下来。 “再快点”她哭着冲外喊。 话没说完,外边响起了喊声。 “楚国夫人来了!” 李明楼上车后,看到抱在一起金桔和武妇人。 金桔看着坐进车内的李明楼,眼泪流的更凶了:“小姐,我,我” 她不想哭的,她应该擦干眼泪,告诉小姐别担心。 但是她见到了小姐,眼泪却忍不住,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哭。 “不怕。”李明楼道,伸手抱住相拥的两人,“我来了,不怕啊。” 妇人停下颤抖啜泣,抬起头看向李明楼:“雀儿?” 李明楼点点头:“是,我在这儿。” 妇人伸手抱住她,身上还在颤抖,但双手有力:“别怕别怕,有我在,鸦儿没事,你也没事。” 李明楼道声好,贴近妇人:“我不怕。” 妇人将她揽在身前,停下了颤抖和哭泣,金桔哭的更厉害了。 明明害怕的喊娘,但当自己的孩儿在身前,她就是英勇无惧的娘。 马车一路疾驰向京城,李明楼没有以楚国夫人身份出行,自从收复京城后,大家都还没有见过楚国夫人。 这并没有影响京城的安稳,官府各司其职运转,兵马雄厚但不扰民,京城涌进来很多人,街市秩序良好,越来越繁华。 日子过的踏实自在,很多人甚至都忘了京城有楚国夫人存在。 虽然没有楚国夫人的旗号清道开路,但有振武军急信旗号一路畅通过城门街道进了皇宫,没有引起骚动围观,只因为此行兵马中多了两辆车,街上民众有些好奇议论。 “是女眷吧?是去见楚国夫人的吗?” “那可不一定,有个漂亮公子也是坐车进去的。” 街上的议论被车马抛在后边,走进皇宫里李明楼问清金桔经过。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夫人高高兴兴的,吃饭,看戏,睡觉。” “是到半夜突然发作的。” “多数是想起武都督小时候,我给她卷了一个襁褓,她就抱着不放。” “似乎有人在追他们,要害他们,一直催着我跑躲藏。” “还有想起她受伤的事,眼睛。” 金桔哽咽着说道,转头看坐在床边的武妇人,为了避免刺激她,没有洗漱更衣,她坐在榻上,怀里抱着襁褓轻轻的呢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妇人神智疯傻,但日常相处除了言语偶尔颠倒神游天外,并没有什么吓人的表现。 这是第一次见到妇人发疯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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