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江为功赶到了杜员外郎的房中安歇,至于江为功如雷的鼾声会不会震的老杜夜不能寐,也没有人理会。 阑珊无奈,独自一个人占有了这件房,原先江为功歇息的床榻成了飞雪的卧处,阑珊不知道飞雪明不明白自己是女儿身,但是她知不知道应该也无关紧要了,赵世禛只要一声令下,就算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甚至是一只狗,飞雪也得乖乖地来伺候吧。 飞雪见她像是入定般的不动,便叫了声:“舒丞。” 阑珊这才给惊醒了似的抬头,看看那冒着热气的水,阑珊起身,正要去洗手,飞雪道:“稍等。”走到她身旁给她把披风接下来。 阑珊道了多谢,过去洗了手跟脸,热水把原本在外头冻的有些僵硬的手脸柔软了下来,阑珊慢慢地吁了口气。 飞雪又去端了洗脚的水,阑珊实在不敢劳烦她:“我自己来。姑娘……叶、小叶你自己也洗洗睡吧。” 之前江为功脱口而出的那一声“小叶子”倒是带着几分自在亲切,可阑珊又怕如此亲切近乎唐突,于是便把最后一个字省略,只叫“小叶”,该是合适的吧。 虽是这样,飞雪仍是等她洗了脚,倒了水。 脱衣就寝的时候,阑珊解开外袍,她的中衣原本也是粗麻布的,但现在却是一身柔软丝滑的上好素缎,很久很久没有穿过这样的衣裳了,在她的记忆里,是父亲计成春在的时候,家里的嬷嬷还给她置买过,到后来去了舅舅家里,就再也没有穿过了。 手指抚过那缎子柔滑的面儿,恍若身上什么也没穿似的奇异,可又像是那只手时而霸道,时而温柔、无时无刻都在抚慰着自己似的熨帖。 这是早上在驿馆沐浴过后,发现侍从给准备妥当的,难得的尺寸竟都合适。 赵世禛要是心细起来,也真是让人觉着可怕。 阑珊缓缓躺倒,把被子拉高了些。 飞雪自去洗了,回来后将桌上油灯吹熄,也去安枕。 听不到江为功震天的鼾声,只觉着室内异常的安静,阑珊竟有些不太习惯,她强令自己不要动,也不要去想别的,零零乱乱的,不知多久终于睡着了。 正月十七日,赵世禛跟张恒抵达京师。 来不及去东宫或者别处,径直进宫面圣。 而此刻,内阁首辅杨时毅,东宫太子赵元吉,以及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雨霁公公,都在皇宫的太极殿内。 赵世禛跟张恒入内拜见,才跪地叩拜完毕,就听御座上皇帝道:“你们打哪里来?” 在场每位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殿内的气氛因而越发凝重,张恒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只听赵世禛道:“回皇上,儿臣跟张公公才从浙海赶回。” “哦?你们去浙海做什么?”皇帝问道。 赵元吉,杨时毅跟雨霁都在,皇帝对于浙海发生的事情只怕早就摸的透透的了,如今居然明知故问,显然是还挟带着怒意。 赵世禛道:“儿臣紧急赶回,正是想向父皇禀明此事……” “禀明?”皇帝不等他说完,便哼了声道:“朕看你明明是胆大包天,自作妄为!” 张恒的脸上一阵慌张,却越发的大气不敢出一声,他偷偷地往旁边看了眼,从他的角度,只能隐约看到杨时毅大红色官袍的一角,以及底下的黑色朝靴。 他其实是想看看太子赵元吉的反应,以及雨霁公公是何脸色,却又没有胆量抬头。 毕竟赵世禛前去翎海,是赵元吉所派的,如今皇帝一腔怒火居然都像是冲着赵世禛来了……难道太子殿下把所有都推到了赵世禛的头上? 张恒倒不是为了赵世禛叫屈,他所担心的是——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身为司礼监代表,会不会也因此遭受池鱼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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