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赵世禛竟能说服方家用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壮士扼腕,也的确唯有这样,才能弥补方家私用海船佳木的大逆之罪。 温益卿道:“这样的功劳,自然就可以把先前‘误’用了海船良木的过错给压过去了。所以张公公才也肯卖他们这个面子,因为张恒知道,能修运河,皇上一定会高兴的。但方家的错揭过去了,谁来承担海船一案的罪过,就凭那几个子虚乌有的贼匪?大头当然还在工部。” 的确是这个道理。皇帝的性子就是这样,一旦有人满足了他的心愿,那原本那份不悦之意自然就倾泻到另一方,完全不管那方是否无辜。 温益卿皱眉:“而且如今虽然有些备用木料,工部又从各地紧急调运,但是每一处的木材都是有限的,这种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如何能长久?运输的钱,以后再补充木料的钱又从哪里出?上次为了从四川湖广采伐木料,户部已经叫苦连天了,如今又引发这些多花钱的地方,最终的重担还不是落在工部?” 思忖再三,阑珊道:“之前殿下无意中的确跟我说过,造船局的那个宋文书是个重要人物,可惜他自尽身亡了,不过他临死之前透露过,说他背后是我不能惹的人,今晚上殿下亲自出外,也是因为宋文书被捉拿后引发了打草惊蛇的效果,所以,如果殿下能够拿住那背后的人,这件事未必就是工部的责任。” 温益卿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个不能惹的背后势力是什么人?” “我如何知道。” 温益卿道:“海擎方家在浙海的势力不容小觑,浙海总兵都要卖他们家几分颜面,而据我所知,方家每年跟京城来往的银两,有数万之巨,方家在海擎自然有良田千亩,府内的商号无数,但是每年这样大的钱财来往,只怕已经超出了他们家的能力。” 阑珊一阵恶寒:“温大人……这是真的?” 温益卿不答,只是继续说道:“海船的营造本来顺风顺水,突然付之一炬,毫无对证,但是百万两银子却因而付于东流了,你跟江为功不是发现了灰烬中有松木吗?你们也知道,所谓仿船也早不知所踪,那么,你觉着事情会不会是这样,有人故意造了仿船,然后勾结海匪,烧毁仿船,实则把所有的木料都收归囊中,本来他们自诩事情做的机密,只要推给工部就行了,但他们低估了杨大人跟司礼监的关系,也没想到太子居然也会同意暂时不上报,反而派了人来调查,他们这才慌了手脚。” 这种推理似乎也合情合理。 温益卿冷笑:“你方才说等荣王殿下拿下幕后之人,但我觉着,照这个情形,那幕后之人未必会给找出来,就算找出来,那数百万两的银子从哪里出,百年难得的木料从哪里找!” 说到这里阑珊突然明白了杨时毅的意思,这件事显然不能善了,必须有一个大头出去平息皇帝的怒火,如今海擎方家显出御赐封地,他们显然可以撇清出去了,但是杨时毅不允许这样做,而且如果真的把责任归于方家,那太子妃以及东宫太子显然也会被连累其中,这才是杨时毅的真正打算。 所以他特派了温益卿来处理此事,现在不管赵世禛那边有什么收获,工部跟代表东宫的荣王之间,一定会有一场博弈。 温益卿虽然长途跋涉而来,却竟然不肯立刻休息,叫老杜送了些近来的账簿以及文书等,在灯下一一亲自细看。 阑珊本以为他问完了话后就会让自己退下,谁知他竟不吱声,阑珊站了半个时辰,实在累极了,忍不住开口:“温郎中……” 温益卿抬眸,那眼神倒像是才发现她还在这里站着一样:“怎么了?” “要是没别的事,能不能容我告退?” “不能。”温益卿回答的十分干脆。 阑珊很吃惊:“为什么?” 温益卿道:“听说你很有精神,在荣王殿下那里一呆就是一整夜,怎么,在我跟前儿就不行了?” 阑珊张了张口,很想反驳说自己并不是站了一整夜,可如果把实情告诉他,说自己是在赵世禛身边睡过小半宿,只怕温益卿那张嘴里的诋辱言语会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直到把她淹死。 阑珊很识相地没有反驳。 温益卿却大发慈悲的:“你就在边上坐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