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到近前。 心中有许多话想说,当着言哥儿的面又不敢出口。 终于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温郎中,以后请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事。” 温益卿望着她,微微蹙眉却笑了笑:“你真的生气了?我并无恶意,你该知道的。只是上回你说言哥儿临我的字帖,所以我才……” “你不是今日才怎么样!”阑珊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你明明早就跟言哥儿见过,在我问你之前就……但你却瞒着我。” 阑珊想起阿沅之前说的,那次她去百牧山之前言哥儿也不喜欢吃饭,但在她出外差之后就好了。 阿沅本还担心他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但依旧的脸色红润而健康的。 那自然了,有人在外头请他吃东西,他家去之后自然就少吃。 学堂的小学生说那车常来接言哥儿,显然不是吃过一次两次的了。 以及那天她在门口看到的,言哥儿对着墙那边招手的那个看不见的人。 是他,一定是他。 阑珊有种可怕的感觉,温益卿……兴许是知道了什么。 就算他表现的仍旧一无所知。 这才是最让阑珊不安的。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假如他知道了所有的话,那他为什么还要是现在这个样子,一边儿跟她相安无事地维持着上下级的相处,一边暗中接触言哥儿,请他吃东西,教他写字! 阑珊也想说服自己温益卿不过是觉着言哥儿格外聪明伶俐所以多跟他接触而已,但她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继续欺骗自己。 温益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可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阑珊真想不管不顾地直接问问他在图谋什么。 两个人目光相对,温益卿微笑如故:“很抱歉,的确瞒着你了,我承认是我的错,也不要怪罪孩子,是我的主意……之所以不想你知道,是因为咱们之前的误会……” “没有误会!”阑珊的眼圈发红,打断他的话道:“总之,我跟郎中无话可说,只想你以后离言哥儿远一些!不要再来找他!” 她说完这几句,握着言哥儿的手转身。 “阑珊。”背后温益卿唤了声。 阑珊脚下一顿。 温益卿仿佛有些无奈:“我真的没有恶意,你莫非不相信吗?” 阑珊不想听这些话。 温益卿又淡淡道:“毕竟,若我想做什么,早就做了。” 阑珊猛地回头。 她看到温益卿的眼神,依旧的那么平静,但此刻她看出那平静底下的暗涌,以及隐隐地针刺般的锋芒。 “你是在威胁我?”阑珊问。 温益卿道:“我怎么会威胁你,我不过说了一句实话,难道不是吗?” 阑珊把言哥儿拉到自己身后:“那好,你且告诉我,你早就想做的是什么?” 言哥儿原本担忧地仰头看着阑珊,此刻给她拉到身后,虽看不清她脸色,却知道她生气了。 “爹……”言哥儿低低地唤了声,声音里透着不安的颤抖。 温益卿道:“还记得,当初在百牧山你祝我跟公主的话吗?” 阑珊双眼眯起:“怎么样?” “我想问你,”温益卿垂着眼皮:“你是真心的吗?” 阑珊窒息。 温益卿看着面前那道糖醋鱼,小孩子喜欢这酸甜口的东西,他本来也想借着这酸甜压一压心里的苦涩,但是现在却只觉着腥寒。 没得到回答,他笑了:“你把自己撇的真清啊,不过也是,毕竟有了更好的,旧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 温益卿捏起面前的茶盅,慢慢地喝了口清茶。 这茶偏都凉了,难以下咽。 阑珊的身形微微一晃。 她扶着门框站住脚,不知是因为太过震惊还是愤怒,气都噎在胸中,让她无法出声。 温益卿却笑了笑,把茶盅放下:“你也觉着我说的对是不是?” 阑珊死死地盯着温益卿,胸口起伏。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走回到桌边。 然后,阑珊探手过去,用力将桌子向着温益卿的方向掀了起来! 一瞬间,桌上的菜顿时向着温益卿一边倒飞过去,吃了一半的糖醋鱼撞在他干净的素锦袍子上,又顺着翻翻滚滚地跌落在地,金红柔黏的糖醋汁液沾在袍子上,淋淋漓漓。 温益卿居然还能端坐没动。 倒是阑珊身后的言哥儿忍不住大叫了声:“爹!” 阑珊猛然一震,连带温益卿都抬了眸子。 到底是在叫谁呢? 雨丝在窗外斜斜密密地织着,像是人间的五味都酝酿在里头。 有些微酸,有些辛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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