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灰白色的粉末痕迹, 一张脸上还不住往下滴粘稠液体,一位太医正对着他的脸忙活。晏骄和庞牧进来时只能从两人身体之间的空隙中匆匆一瞥裴以昭的左脸,但见上面零星散布着许多燎泡, 眼睛也是又红又肿,太医正将什么药液往他眼内滴灌。 大约是极刺激的, 饶是裴以昭这样铁打的汉子也忍不住从喉间挤出几声压抑的呻/吟,抓住桌角的指关节都咯咯作响,叫人怀疑是否下一刻便会木屑纷飞。 晏骄和庞牧看的直皱眉头,觉得自己脸上好像也跟着痛起来似的,分别跟邵离渊行礼之后问道:“怎么回事?” 邵离渊本就沉如水的脸更阴了。 他抬头看了晏骄一眼, 忽道:“黄字甲号捕头晏骄听令。” 晏骄精神陡然一震,本能的一撩袍子单膝跪倒在地,“下官在。” “即日起, 由你全权接管并州、宜州、凉州系列人口死亡、失踪案件, 刑部上下全力配合!” 晏骄闻言一凌, “是!” 庞牧问道:“这就是这一二年间裴捕头负责的案子?” “正是。”裴以昭忽然开口道。 他的声音听上去嘶哑无比, 饶是努力克制, 也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其中的怒火和憋闷。 “说来惭愧,卑职大意了。” “并非你大意!”邵离渊端着茶盏看了半天,突然抬手狠狠扣在地上,在碎屑纷飞中面罩寒霜,“他们这是蔑视律法,蔑视朝廷,蔑视圣人,完全不将刑部和朝廷纲纪放在眼中!” 对手在咫尺之遥对自己的爱将下手,堪称嚣张至极,完全突破了邵离渊的忍耐底线。若非他偶然发现本来应该跟着裴以昭的侍卫却留在衙门,察觉有异而及时赶到,此时裴以昭早已被带走了。 而人一旦落到敌人手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便是投鼠忌器…… 别说晏骄,就连庞牧认识他这么久了,都是头一回见他发这样大的火。 晏骄在庞牧身边坐下,“这是明晃晃挑衅和警告,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举动几乎是在昭告天下:我非但不怕,还敢在天子脚下坑杀你,你奈何我不得。 裴以昭咬牙切齿道:“前几日我接到线报,说惠云楼的妓/女穿云有线索,但她十分恐惧,不敢对外人讲。此案我追查多年,一朝突然得了突破口,竟失了方寸,全然没想过是否有诈。我暗中与穿云接触多次,始终不曾如愿,后来她终于同意私下见面,便约了今日,并要求我着便装独自前去。” 许多案子牵涉甚广,证人有这样的担忧十分常见,且穿云又只是个纤弱女子,裴以昭便没有怀疑,今日如约前往。 “进到房内后,她便神神秘秘的叫我上前,又要从梳妆台上的匣子里往外掏东西,结果我才一走近,她便猛地将粉盒中的石灰撒过来!又大喊我杀人云云。情急之下,我只能将她打昏,又循着闭眼前最后一点印象,取了桌上头油冲洗。此时我已知中计,然而尚未脱身,提前埋伏好的何明便带人破门而入,若非邵大人及时赶到……” 他还没说完,邵离渊就怒其不争的指着晏骄道:“是个女子就掉以轻心,你这些年的捕头都白当了吗?这倒也是个女子,你可见这些年轻视她的有过好下场?” 晏骄:“……”这事儿怎么也能说到我身上? “没有好下场”什么的,这说辞好像我是反派人物! 裴以昭虽看不见邵离渊所指,但猜也能猜到说的是晏骄,他本就惭愧,此时越加难受,又挣扎着要起身赔罪,被晏骄和庞牧一左一右搀住了。 “裴大人!”那太医忍不住喝道,“若还想要这双招子就不要乱动。” 庞牧道:“有救么?” 太医顾不上回身行礼,一面继续忙活,一面抽空道:“裴大人这是被人迎面撒了生石灰,也亏他常年行走经验丰富,避开了大半,又立刻抓了桂花油冲洗。不然若就这么径直冲到外面雨里去,恐怕诸位只能求一求大罗神仙,妙手重赐一副眼珠子了。”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