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由各地军队拼凑而成,在永历称帝之前,各地群龙无首,各自为战。永历朝廷终日内斗,无暇外瞩,也树立不起威信。各地将军自然就擅自坐大,渐渐出现了军阀的雏形。他们专注发展自己的势力,对朝廷的命令阳奉阴违。在一部抵抗清军时,其他部往往不听指挥,作壁上观,拒绝援手。某部被清军歼灭,他们还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拍手称快。在这种情况下,清军经常以少胜多,在南明势力范围内如入无人之境。 永历朝廷在桂林没能安定多久。二月初,探马来报,清军进入广西境内,兵锋直指梧州,离桂林只有数日路程。 永历帝又一次果断下令,准备车驾,他要再次外出“巡视”。 瞿式耜这一次铁了心要劝住皇帝。广西,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了。广西再失,南明基本上就可以提前宣告灭亡。而要保住广西,皇帝绝不能动。他再三上书,反复开导永历:“在粤而粤存,去粤而粤危。吾退一步而人亦进一步,我去速一日,则人来亦速一日。”你越逃跑,实际上越危险。“半年之内,三四播迁,民心兵心狐疑,局促如飞丸,翻手散而覆手合。”“今者移跸再四,每移一次,则人心涣散一次。人心涣而事尚可为乎?”这样下去,覆亡为期不远。 瞿式耜指出,现在已经打探清楚,进入两广的清军主力不过是佟养甲、李成栋带领的四千一百余人组成的小部队。而这次进军广西的,不过是一支先头部队。从现在形势分析,两广民气凶悍,各地起义军蜂起,清人在广东还没能站稳脚跟,现在进军广西,孤军深入,后方不稳,如果集全南明之力,把这支军队消灭在两广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当务之急是朝廷镇定下来,集中精力,调动部队,进行有效指挥。 朱由榔也承认瞿式耜对形势的分析完全有道理,他也知道自己坚守前线的政治意义。然而,一想到凶如虎狼的清军离自己如此之近,他就坐立不安,神魂不定,恐惧感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让他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和上次一样,不管瞿式耜怎样屡上奏章,怎样叩头出血,朱由榔都无动于衷。面对瞿式耜的一遍遍苦谏,从小到大没发过脾气的永历帝终于发火了。温文尔雅的皇帝一旦发起火来,也相当可怕。他双目圆睁,双手乱抖,声嘶力竭地大喊:“卿不过欲朕死耳!” 是啊,皇帝没了,你们还可以另立新君,而我朱由榔一旦落入清人之手,则必死无疑!你们根本没拿我的性命当回事! 瞿式耜闻听此言,不觉“泪下且沾襟”,事已至此,无法再多说一句,只好叩头请死,含泪而出。他现在才明白,除了一开始的心血来潮,朱由榔根本没有把自己和这个国家联系在一起。他之所以当这个皇帝,完全是因为当皇帝最安全。为了安全,他也可以把这个国家拱手献给清人。一个政权之中,皇帝居然是对国家利益最不关心的那个人,这对大臣来说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赶走了瞿式耜,永历开始紧张地考虑逃往哪里。这一次,他想出了一个自以为高明的主意:干脆逃离文臣的控制,逃到最有实力的武将控制区,让庞大的军队直接做自己的护卫。在众多武将之中,湖南定蛮伯刘承胤率先上书,要迎驾到他那里避难,言辞十分中肯。刘承胤在湖南兵多将广,实力不凡,且其控制区与广西相连。于是,他发布诏书,移驾“幸楚”。 听到这个消息,连续几日没有睡着觉的瞿式耜又一次匆匆赶赴宫中,极言不可。瞿式耜说,这个刘承胤乃南京一市棍(无赖)出身,好酒,力壮,使得一根铁棍,人送外号“刘铁棍”。从军之后,因为作战勇敢,从最底层士兵积功升为总兵,部下两万人,也大都是南京市棍流氓。刘承胤在前朝因为平定湖南少数民族起义有功,被封为定蛮伯,在湖南经营了多年。此人性情粗暴,作风野蛮,经常顶撞上级,甚至对朝廷命官也不假辞色。兵科给事中龚善选出差路过刘承胤控制区,因为粮草供应的小事与刘承胤的部下发生冲突,刘承胤居然命士兵打了龚善选的耳光。皇帝“幸楚”,很有可能被他控制。 瞿式耜的这番话,永历帝完全听不进去。在他看来,瞿式耜的一切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不让他逃走而已。武人粗鲁,本是题中应有之义,有什么大惊小怪! 瞿式耜前脚出宫,永历帝后脚就命令起驾。 三 经过连日疾驶,永历元年(1647年)二月十五,龙舟终于抵达湖南全州码头。 码头上锣鼓喧天,旌旗招展,两万名南京兵甲仪仗鲜明,队伍整齐,迎接皇帝的驾临。从城里到码头,地上都铺了一丈二宽的红布。这迎驾仪式,实在是太盛大、太隆重了!永历和随驾大臣都很欣喜。 刘承胤亲自上船来迎驾。果然是一个粗人,面皮糙黑,体形肥硕,三层下巴。虽然如此胖大,但是他三跪九叩一丝不苟,神态极其虔诚。永历和身边的大臣都十分感动。永历急忙命人看座,赐茶。刘承胤气喘吁吁地坐定,回答着永历的询问,汇报湖南的军事形势。聊着聊着,刘承胤忽然话头一转,指着皇帝背后的王坤问:“皇上,这位公公就是王坤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