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提这个! 不知怎的,他就鬼使神差地有读到了她的心,就听到她慌张无措: “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会不会聊天!” “真是烦死了,怎么这样!” 字字愠恼之余,他闻得一声微不可寻的哽咽,听来难过。 一时无暇分辨那究竟是她的心音还是她真被逼得发出了这么一声,他抚着马鬃的手一顿。 “陛下当臣没说过。”他脱口而出。 说到一半又想噎住,险些咬到舌头。 “呵。”女皇发出一声轻笑,继续喂着马,脸色不太好看,却不多理他。 他听到她心里说:你长得好看,我不跟你计较。 第33章 案卷 又几日后, 圣驾启程回宫。 回宫不多时就入了腊月, 自腊月十五起, 百官都快歇一歇, 不打紧的政务都可后推, 是一年里难得得闲的时候。 是以通常来说, 大家都会在腊月十五前将手头的事务理一理,就像做年终总结——看看哪些办得好、哪些办得不太好;再瞧瞧哪些可以推到明年你再说, 哪些过年时也得加紧办。 三省六部也或多或少地要向皇帝禀个话,说说政绩、表表忠心,查漏补缺。 不过这种总结, 总归是走流程的性质居多,没什么特别紧要的。虞锦大半时候都听得心不在焉,只在刑部与大理寺进来禀话时提了几分神。 刑部提到今年了了几个大案, 惩治了几个贪官, 也提了一嘴太学大换血之事。 大理寺主要说了说律例的修改, 又提了些新的想法,细则要等日后的早朝慢慢议来。 没有人提楚家。 这是两个对楚家案接触得最直接的衙门, 却没人提楚家一个字。就连明摆着行刺未遂的楚枚都没被提及,她们好像都在绕着楚家走。 虞锦皱了眉头, 心说你们怎么回事? 我等着楚家的案子出结果呢, 你们心里没数啊? 抿了口茶,她只得自己开口过问:“楚家的案子, 怎么样了?” 为首的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相视一望, 后面的几个下属官员也都滞了一下。 女皇黛眉锁得更深:“查得如何了, 你们总该回朕一句话。总不能让这案子一直悬而未决,楚家二百余口人经年累月地这样押在牢里,朕还嫌他们浪费粮食呢。”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又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虞锦打量着她们,语气中也有了愠意:“你们怎么回事?今年一年的时间,扫盲班在西南开上了,甘肃的路也都开始修了。楚家这案子拖了三年,你们就拿不出个结果?” 二人都是一震,主理这案子的刑部尚书心底更升起忐忑。 抬眸看看女皇的神情,她有些诧异地发觉女皇好像真的在等她说个实情,一时不由更为心惊,忖度了半晌,她侧首示意下属官员都退了下去。 大理寺卿一看,也示意自己的下官告退。等她们离开,刑部尚书又揖道:“请陛下屏退左右。” 怎么个意思? 虞锦细看她的神情,不仅是深沉,还有两分紧张。 好像怕被她杀了灭口似的。 至不至于? 楚枚行刺她都经历过了,楚家还有什么大罪是她听不了的? 但她还是姑且屏退了宫人,邺风会意,无声地带着人离开。 “坐。”她颔了颔首,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沉默地落座到两侧。 她又道:“说吧。” 半晌的安寂,女皇问话时鲜有官员敢让她等这么久。但这话,刑部尚书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说。 她与大理寺卿都是和律例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的人,凡事心中自有杆秤。官场沉浮,她们有时可以“为官不太正”——譬如陛下摆明了要办楚家,她们可以顺从圣意拖着这事,给外界一个暧昧不明的态度,不必跳出来为楚家说话;但她们终不想“为官太不正”——譬如知晓陛下恼了楚家,她们也并不想罗织罪名,落井下石。 如今,陛下想要个真话了。 刑部尚书沉了又沉,各种计较在心里过了不知多少个来回,终于颔首轻道:“臣等无能,没能查明楚家有什么大罪。” 虞锦一阵胸闷,食指轻按太阳穴:“怎么回事?” “这个……”刑部尚书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威慑,头垂得更低,“圈地、受贿,乃至逼良为娼……这都是有的。但都是不入流的旁支,与京中楚家走动都少,想将这罪怪到楚薄头上……不是易事。” 不是易事,而且也没什么道理。这样庞大的家族她们谁都清楚,哪一家没几个败类? 楚家京中本族都不沾染这些,已算家风拔尖的了。 虞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