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骋之前一直倾向于软件编程以及信息技术方面,非常巧的是,就在前两天,一位在数据分析方面极为有名的导师主动联系他,询问他有没有跟随自己继续深造的意愿,并且提到,自己手里有一个和慕尼黑大学合作项目的交换生名额。 这样的暗示已经非常明白,他马上感谢了对方的赏识,并且表示,其他不论,自己非常希望能跟随对方做进一步研究。 这当然是件好事。 事实上,他这半年运气都非常不错。 不久前他还得到了一笔数额颇大的奖学金。 至于联系他的这位博导,已经连续几年不带本科生了。 顾骋不觉得自己有优秀到能让对方打破惯例的地步,但导师给的理由是,他的团队里刚刚好需要一名本科生,而顾骋的几门相关课程成绩非常漂亮。 顾骋不由得有点感慨,运气是不是好的有点过分? 但无论怎么说,这是一个机会。他拒绝,不光是将这个绝佳的机会拒之门外,还要承担风险。 况且顾骋想不出自己要拒绝的理由。 至于所谓的交换生项目,还没有纳入他的考虑范围。 确实,那会成为非常好的经历,履历表上也会多出漂亮的一笔,但是不适合他。 有很多东西不适合他,尤其是许多对普通人而言的繁花似锦,在他这里却并没有太多价值。 他必须更切合实际的考虑事情。 顾骋这么想的时候,脑子里又一次响起霍誉非好听的声音:“我还要答应你一个条件,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呢?”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胳膊举得都有点酸了,在月光从掌心溜走之后,一片黑暗之中,那只右手重新变得平平无奇。顾骋放松胳膊,让掌心盖在了眼睛上。 在他以为自己真的最多只能再活十余年的时候,那层朦朦胧胧把一切都遮掩模糊的薄膜轻轻“噗”的一声,忽然间被戳破了。 一切都坦坦荡荡。 明明亮亮。 无所遁形。 他对自己说,如果你健健康康,就算一无所有,也有勇气去对这个人说,我喜欢你,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 但事实上,对方一个微微变化的眼神,就让他知道,他并不能这么做。 当你从那种无可奈何的绝望之中挣脱,双脚重新踩在实实在在的土地上,阳光重新加身的时候,你就必须同样接受现实。 切合实际的考虑事情。 所以他慢慢的、一根根松开了握紧玫瑰花的手指。 深深深深的注视着对方,说:“我还没想好,可以先存着吗?” 霍誉非的回答是热烈起来的笑容:“当然可以,你可以存久一点,说不定还有额外的利息?” 然后他们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隔壁一桌的一个年轻女孩不停的打量他们,很快放下筷子,过来和他们打招呼,笑着问霍誉非,是不是自己的电话就能换一朵玫瑰花? 霍誉非摇了摇手:“活动已经结束了。” 对方还没来得及露出失望的表情。 霍誉非忽然站起来,倾身越过顾骋,从那捧被仔细放在椅子上的玫瑰里面抽出了非常漂亮的一枝递过去,嘴角一弯:“不过美丽的小姐总是有特权的。” 然后,他们交换了名字和电话。又小声的说了一会话。 窃窃私语一般说笑的声音仿佛在他很近的地方,又仿佛离他很远。 顾骋用指尖碰了碰面前陶制的茶杯,感觉温度流逝得很快,刚刚还盛装着滚烫的水,现在表面就已经几乎没有温度了。 “我还要答应你一个条件,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呢?” 霍誉非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让他觉得,无论自己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都会无条件的满足。 但这更有可能是一种错觉。 顾骋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现在这种不同里面又增加了一条,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困扰。至少这个事实本身不是困扰。 虽然一直到凌晨三点才迷迷糊糊睡着,但六点宿舍刚刚开始供电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睛。 很快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洗漱,然后背着昨晚收拾好的书包出了门。 一掀开宿舍楼门厚重的棉布帘子,寒风裹挟着几点冰凉的雪花钻进脖子里,他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才发现下雪了。 今年b市的第一场雪比往年要晚,并且来得猝不及防。 顾骋走出几步,适应了一下凛冽的寒气,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稀稀疏疏的雪花以一种夸张的透视迎面扑来,甚至有的飘进了眼睛里,让他感觉到透彻的凉意。 顾骋不习惯戴围巾和手套,因为小时候从来没有过这些东西,他慢慢就养成了抗冻的习惯,并不很怕冷。所以他只是从身后拉起帽子盖在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