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的青烟绕着蛟龙兽首的炉顶缓缓转圈,一圈一圈的,缓缓上升。四处置了冰釜,丝丝缕缕的凉气为这股清香注入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轻嗅一下,渐渐安抚了炎热带来的躁动。书房的门窗大敞着,珠帘半遮,屋中是一片宁神的静谧。 太子停了手中的笔,悄悄翻眼皮去瞧这几日格外严格的少傅。 窗外的绿意仿佛能透过竹帘泼洒到周卿玉身上,绿叶的苍翠与明媚的阳光杂糅在他素白的衣袍,衬得盘膝坐与窗边的人仿佛一尊玉像。 周卿玉眼抬也不抬地翻过一页纸张,淡声道:“静气。” 太子被点了一句,脖子一缩,复又低头去看手中的书。 炎炎夏日,天地之间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炙烤着万物。东宫里置再多冰釜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燥热。若非天气太过炎热,动辄一身汗,申屠渊早就央着周卿玉去演武场走几圈。 他的这位少傅,是三年前被元德帝亲自点了来为他授业解惑。年纪轻轻,便敢来为当今太子授业,申屠渊原是不服气。毕竟自幼被帝后含在嘴里哺大的天之骄子,性子自然非一般跋扈。在周卿玉之前,他折腾人的鬼点子层出不穷,不知气走了多少位。然而落周卿玉手里便再也翻不出风浪来。 威逼利诱,撒泼打滚,什么招儿都试过,回回碰壁,回回吃教训。三五回一来,申屠渊才算服帖了。如今在周卿玉手里头三年,他已然对这位少傅是毕恭毕敬。 周卿玉翻过一页,目光不离书页,“写完这一篇,可出去走动走动。” 申屠渊眼蹭地一亮,忙放下笔凑过来:“少傅可知鄯单?”问完,他不等周卿玉答,自己先敲了脑袋,“是孤着相了,少傅如此博学,如何会不知鄯单!” 周卿玉抬眸看他。光斑洒在周卿玉肩颈,映照的他眼中的光碎熠熠生辉。 申屠渊那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睁大,无论见多少次,瞧多少眼,他都觉得,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少傅更俊美的人。当朝首辅的嫡长孙,不愧大康四绝之首的卿玉公子。连他这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瞧了都挪不开眼,何况京中那些个粗浅的女子? 申屠渊凑得更近,兴致勃勃:“孤昨日去乾正殿,听父皇说,还有约莫一个月,鄯单使臣便要入京了。此次朝贺的队伍,鄯单储君赫然在列。届时朝中会准备盛大洗尘宴,父皇告知,鄯单储君与孤年岁相当,可交。少傅以为如何?” 周卿玉眸光动了动,阖上了书页:“且听陛下旨意。” 申屠渊撇了撇嘴,嘀咕着无趣。见周卿玉又不理会他,忙又问:“鄯单在何处?少傅可知?孤怎地不曾听过这名儿?” “不过一西域小国。建国于盐泽,有城郭,兵弱易去。地沙卤少田,寄田仰谷分国。国出玉,多葭苇、枝柳、胡桐家、白草。民随畜牧,逐水草。有驴马,多骆驼。能作兵,与婼羌同。”周卿玉蹙起眉头,“若是心浮气躁,且取琴来。” 申屠渊一听取琴,忙不迭执笔坐回原位。 周卿玉眼尾一翘,倒也没再开口。只是提及鄯单洗尘宴,倒是给他提了个醒。鄯单人擅骑射,鄯单储君入京,便是小打小闹,少不得要比试骑射。 瞥了眼桌案边咬着笔杆子抓耳挠腮的申屠渊,周卿玉忽地想起夏淳玩笑地说过,坠马,血光之灾。皙白的手指在书页上微微捻动,他不由对此事上了心。 …… 东宫里如何,夏淳是毫无知觉的,她正在满院子抓对她心怀不轨的人。整整蹲了三天,总算叫她给蹲到了源头——白鹭院。 果然跟那什么表姑娘有关。 夏淳揣着手蹲在树后头拧眉思索,根据她小时候看电视的经验,这表姑娘下的药无非是两种:一种是不孕不育虎狼之药,另一种就是一命呜呼黄泉之药。显然无论哪一种,都挺叫人蛋疼的。 看来这个表姑娘真的很恨她。夏淳点了点头,得出了一个真理的结论。 眼看着天都快黑了,她也不在这处多留。拍拍屁股,操这小路赶紧回玉明轩。只是刚一进院子就撞见了匆匆忙忙的张嬷嬷。连日来看她折腾,张嬷嬷也都侧目了好几眼。不过之药夏淳不闹大事,便随她去。 十日一沐休的日子到了,主子的马车到了府外。凌云特地交代,主子这次回来,有贵客随行。张嬷嬷得了口信儿,如今就在准备。 此时看着头发里头还插着草的夏淳,忍不住头疼:“如花姑娘若实在无事可做,且去换身衣裳,屋外迎主子。” 夏淳低下头看了眼自个儿,确实有点脏。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