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莺捂住嘴低低哭出来。 顾长钧将她拥着,轻声劝慰。 几只水鸟从园中莲池中惊起,皇帝的御辇经过,身后是漫天飞洒的纸钱如雪。 停朝三天,停灵九日后送往皇陵下葬。 太后追谥“敬孝惠文皇太后”,享年七十有二。 太后梓宫前往皇陵后,周莺才从宫里回到侯府。 她在家里守丧几日,因侯府老夫人尚在,几日后便除服出来理事了。 次年,陈氏有孕,年底诞下二房长女桐儿。 又三年,陈氏有女碧儿。 周莺一直未再有。林太医开的药日常用着,许是当初诞育臻哥儿当真是上天怜悯,她看开了,陈氏的几个孩子她也有份带大,倒也不觉遗憾。 许是因有臻哥儿后心情舒畅,本已病重的顾老夫人竟奇迹般好起来了,每次含饴弄孙,日子倒也过得和美。 永成二十九年,顾长钧拜入内阁,成为当朝最年轻的阁老。 同年,青州学政汪鹤龄受人引荐负责参与今年科考相关事宜。 落云有幸一同回京,与周莺见过一回。 几年不见,落云也出落成艳美的妇人了。在旧日住的青萝苑故地重游,和周莺一道回忆了往昔。 许久许久,她红着眼跪在周莺面前:“奴婢有愧于妇人,过去做过许多错事,蒙夫人侯爷不罪,残存至此。这些年来,从未心安过。” 周莺望着面前痛哭流涕的妇人,忆及过去那些事已恍若隔世。 她低身把落云从地上拽起来:“再说这些已不适当了,你不是当年的落云,是如今的汪夫人了。这些年我学会一件事,若想日子过得好,就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看。” 周莺挽着她手臂,像儿时怕黑扯住她不许她离开时一样。 坐在窗下炕上,对坐饮茶,周莺问起她这两年的日子。 “……一开始我只是恨他。怪他引我走上这条万劫不复的道上,恨他毁了我一生。他答应我,若我有别的打算,他愿意写一封休书,给我自由。他可能也不甘心,一身抱负无处施展,迫不得已娶了一个婢女为妻,他怎可能觉得平衡呢?” “……永成二十七年,就是两年前,有人送美人给他,说见他身畔冷清,又无子嗣,择擅琴棋书画且读过书的落难小姐给他做妾。我想我该给人让路了。之前找人打听好,在附近的镇上做点小生意,自己也能养活自己,可以不必靠别人。我都准备好了,也雇车走了,可没想到,那时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 “我不是舍不得他,是舍不得孩子。想过几个月前,有一天我和他吵架,他盛怒之下,才……怎想到那么巧,就有了。孩子在肚子里五个月的时候,他找来了。原来这间价格便宜位置又极好的铺子是他替我垫了银子,身边那些热心的照看我安全的‘好人’也是他备的,连我雇的车夫也是他的人。” “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即便有了骨肉,只要我想走,他也不会强求。过去是他对不住我,但只要他活在世上一天,就会照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天。” “……去年,我才搬回来,回来前有一回孩子半夜高热,我急得不行,他知他怎么得知的消息,连夜带着郎中来了。扑在他怀里哭的时候,我想明白了。其实一开始我就对他有好感,又害怕又想接近。当我在他和你之间无所适从的时候,我想过死。他不准我死,拿你威胁我,我没办法……” “……他也和我说了,一开始对我是利用和玩弄,心里还觉得瞧不起。后来走到这步,他回过头来想过,明明有别的法子为何不用非用这样待我……我也想了很久,一个人带着孩子太累了,见到谁都要被打听几句孩子爹爹哪儿去了,我不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