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请将他抱给乳母。” 太后目光随在孩子身上,直待看不见了,不无担忧地问:“可靠吗?” 问的是乳母,关心臻哥儿,怕有人存了恶意,苛待孩子。找乳母是很有讲究的。 周莺道:“是这孩子干娘帮忙找的人,家世清白,人也干净。我们老夫人打听过,是个好的,才请了。” 太后点头:“可惜了,你受苦的时候曾祖不在你身边。” 周莺垂头瞧她的腿,听说走不了了,得的急症,说瘫痪就瘫痪了,怪不得人人都说,人生无常。 周莺刚要说话,就听外头传报说潼阳大长公主到了,太后喜道:“听说你来,特地来瞧你的。” 片刻人进了屋,周莺上前行礼,被潼阳按住:“傻孩子,自家人客气什么,坐坐。” 周莺想了想,喊了声:“姑祖母。” 潼阳长公主是晋帝的姐姐,前太子正宏的姑姑,故而唤若此。 潼阳不无感慨地应了,叫人拿东西来打赏周莺。 一会儿抱了孩子回来,轮流赞了一番,不免又赏了不少东西。 眼看日西沉,在宫里耽了大半日了,欲要告辞,太后把周莺喊道跟前,小声道:“他待你好不好?那顾老太,没给你委屈受吧?” 周莺心里软得不像话,红着眼道:“他们都待我好,您放心。过两日我再来瞧您,您一定要保重。” 太后点头:“这么多人伺候着,你不用惦记我。倒是你,听说你伤了身子,可要好好养着。” 依依不舍地放开周莺,目送她行礼去了。 才走出寿芳宫,就见晋帝乘肩舆路过。 他在上没有叫停,远远瞥周莺一眼,昔年那个叫他魂牵梦萦的女人消失在这世上了,他也清楚知道,这个女子不是当年的那人。 余光瞥见那个锦绣裹着的娃娃,和长子幼时的模样,真是太像了。 周莺避让在旁蹲身行礼,晋帝慰勉了两句,乘肩舆去了。 夕阳下,周莺举目看向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那个她该称为祖父的人,头发已经全白了。这两年他憔悴了许多。 也听说,宫里如今有了两个皇子了。 自打罗贵妃去后,重开选秀,填充后宫,如今两宫并立,两位妃嫔受宠,还先后诞下了皇子。 晋帝不再纠结于过去的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的那些东西,渐渐淹没在记忆的烟云里。 周莺快步出了宫,宫门前马车上,有人撩开帘子,她看过去,顾长钧面无表情地朝她望,眸中深情,不需别人懂。 坐上车,顾长钧道:“久不在京城,若你不觉累,莫如一同走走。” 叫人把臻哥儿抱回侯府,乘车沿长街朝前行驶。 两侧厚重的帘幕都卷起来,只隔着一层特制的轻纱,外头瞧不清里面,里面的人能看清外面。 一转弯就看见卖果仁的老牌铺子,香粉店,油茶摊儿,文玩馆……空气中都飘着熟悉的味道。 干爽晴朗的天,不是那个阴湿的江南。 她在京城久,更适应京城的气候,也对说京话的人更觉亲切。 顾长钧在城南那座茶楼还在,上了二楼,叫伙计去对面天香楼要了几样酒菜,用托盘端过来,沏了顾长钧喜欢的君山银针。 这间厢房是长日替顾长钧留着的,偶尔他见客,或独自过来歇一会儿,没回家住的那几年,他好多时间都是在这儿打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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