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很弱很弱,呜咽道,“我亦倾慕他。” 周老夫人沉默着,手掌机械地抚着周莺的长发。 许久许久,她才梦呓般叹了声:“罢了……怪外祖母,认回你太迟了。你喜欢,外祖母就支持。你选择的,外祖母都不会反对。你和你娘真像啊,怎么都是……都是……” 都是怎样,她没有说出口。 雨声阵阵,村外唯一的小道上,一个男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带着几个玄衣侍卫朝村头走。 村口站着汪先生,一身白袍溅了些许泥污,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侍从,打着竹节伞。 雨下得很大,瀑布似的从伞顶泼下来。 人影渐渐近了,斗笠下是顾长钧冷峻的面容。 汪先生上前一步,揖了手,“侯爷,可追到了,是什么人?” 顾长钧轻嗤:“蟊贼罢了……” 汪先生面上忧色丝毫未减:“侯爷!” 他声音加重了,语气急切。 顾长钧笑了笑:“你既知道,又何必问。” 汪先生不自觉地攥了拳:“皇……皇上动了杀心?” 顾长钧抹了下腮边的雨水:“也未必,犹豫着,没打定主意。我死了固然好,留着也有留着的用处。” 他恍若无事般朝前走,语气轻松地道:“周姑娘不知我出去吧?周家有什么事没有?” 汪先生摇头叹了声:“侯爷,这都什么时候了?大伙儿都很担心您?皇上动了杀心,若当真有心叫侯爷在途中毙命,自有无数史家为他粉饰太平,只怕京城连个水花都不会溅起来。侯爷十余年拼出来的前程,当真就此放了吗?为了一个女人?侯爷若如此执迷不悟,属下……属下……” 顾长钧陡然转过脸来:“你待如何?” 汪先生抿唇,咬牙道::“为成全大局,汪某死又何惜?汪某会灭了那小女子,再自戕谢罪。” 顾长钧唇角勾了勾,不见他如何动作,一拳已打到汪先生腮边。 汪先生是个文人,如何躲得过这一拳?他弓着身子,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再抬起脸,嘴角已噙了血色。 汪先生脸白如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长钧转头朝前走,抬手翻掉了遮住视线的斗笠。 他黑发给雨水浸透,水珠一串串落下来。 走开几步,他又转回身来,行至汪先生身前,从衣中掏出一方雪白微湿的帕子递给汪先生。 “鹤龄,”顾长钧沉声道,“本侯有成算。还有,谁也不能动她,知道?” 汪先生目视那帕子,抬起眼来与顾长钧对视。 旁边服侍的少年在后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汪先生才垂下眼,叹道:“属下遵命。” 天边劈下来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周莺给风雨拍在窗棂上的声音惊醒了。 侍婢从外蹑手蹑脚地进来,走到窗边关严实了窗。周莺仰面望着农舍低矮的房梁,一直没再睡着。 路途遥远,可目的地还是到了。 顾长钧送周莺回苏州,会在苏州城停留几日,然后再上路前往江宁赴职。 周家在苏州是很古老的世家,周氏几代人发于此长于此,过去的产业虽然败了许多,但旧时的气派还在,一些奢靡的生活风气也还保留着。 周家二爷周海远至城外相迎,知道顾长钧的身份,他很客气,一路说着奉承的话,把老娘和兄长夫妇迎回大宅。 周莺从马车上下来,见宅院门前站着许多人。 一个含笑的妇人上前亲热地拉住她:“哟,这就是莺娘吧?真好看!我是你二娘。” 周莺如今假托为周振之女,对外称这位二夫人韩氏为二伯娘,实质是二舅母。 周莺忙行了礼。韩氏又笑着招了几个姑娘上前:“都过来见见,这就是你们莺娘姐姐。”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