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两年,连她养父也突然暴毙,死了。这分明是个克星、祸水!咱们百益成亲,是为兴旺家室传宗接代的。那顾小姐命这样硬,娶回家来,克死我倒算了,若是给百益添个麻烦,可不是绝咱家的路吗?再说那安平侯顾长钧,向来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目中无人,若上门求娶不成,还不知要给他如何奚落,百益要如何做人啊?” 罗百益听得祖母久久不语,料想是母亲这番话起了作用。家里虽然宠他,可在婚事上,可不是全凭他自己拿主意,上个妻房就是家里替他做主娶的,他爹娘半点意见也没问过他。 罗百益知道自个儿母亲是什么性子,能镇得住武将的女人自然彪悍,他若是敢进屋求一句,他娘就敢把他绑了不许出门。 罗百益决心自己为自己后半辈子的快活日子努一把力。 他悄声回院里换了衣裳,驾马就溜了出去,打听到顾长钧今日在宝香楼和官员饮酒,他便叫人清了楼下的场,自个儿守在靠门的座位,一等就是大半天。 今儿席上用的是金茎露,入口甘甜清淡,后劲却不小,出来一吹风,纵顾长钧海量,仍不免有些晕眩,在几个官员目送下上了马车,才驶出巷口,就听后头有人连声喊他。 “顾侯爷留步!” 北鸣回头一瞧,见是罗百益,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主儿他识得,侯爷可不太待见这位。 顾长钧伸手撩了帘子,见北鸣一脸的一言难尽,他眉头轻轻蹙起,身后罗百益已纵马追上,俯身凑近车窗堆笑道:“顾侯爷过年好。” 顾长钧眸子微顿,缓缓撂下车帘,隔帘传出疏淡的声音:“罗将军有事?” 罗百益嘿嘿一笑,推了把一旁的北鸣,勒着缰绳随在车畔,含笑道:“凑巧遇上顾侯爷,这不,大年下的,想请侯爷喝顿酒,一块儿乐呵乐呵。” 那边厢北鸣惊掉了下巴,车里的顾长钧也意外十足。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饮多了酒泛了醉意。若没记错,他与这位不但没交情,甚至还闹过几回不愉快吧?上回赈灾,也是这位几回在中间使绊子想给他难堪? 顾长钧嘴角微牵,似笑非笑道:“顾某今日不得闲,来日罢。” 不过是一句推辞之言,再蠢的人也当听出其中疏远之意。那罗百益却不在意,笑笑道:“也好!那明日罗某携礼至,顾侯爷可要赏个面子。” 顾长钧顿住,半晌没有出言。 罗百益哈哈一笑:“顾侯爷,那罗某明儿再来叨扰。” 抱一抱拳,驾马去了。 北鸣半晌方回神,望着罗百益去的方向,凑近了车壁道:“侯爷真答应与他喝酒?”只怕他没安好心啊…… 顾长钧捏了捏眉心,头在隐隐作痛,心想,自己别是真醉了吧。 ** 安平侯府,几个幕僚聚在柏影堂次间议论着罗将军今日举动的用意。 闹闹吵吵,总理不出个头绪。 顾长钧在里间换了寝衣,头有些痛,便不大想出去听了,他随意披了件袍子在肩,走近小窗瞧了瞧天色。 天黑下来,阴云笼住了月,玉兰稀稀薄薄地绽开了,有微弱的香味裹在犹觉冰凉的空气中。 做官久了,也难免觉着腻。生命大半时间都用来争来斗去,说真的,他也会觉着累。 只是这道儿既走上了,没那么容易停下步子,如今偌大侯府上下这些人都指着他过日子呢。 顾长钧不是个会伤春悲秋的人,这念头也只是偶然在心头闪一闪,片刻也就歇了。 他闭窗回身,喊北鸣过来叫外头散了,换了衣裳,决心去内院瞧瞧母亲。 锦华堂外,落云扶着周莺正往外走。远远见北鸣提灯走在前头,落云低声提醒:“姑娘,侯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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