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好奇,想做什么我不管你。但你若是妄生心魔,牵连无辜之人,我劝你多想想你师母,别做出惹她伤心的糊涂事。” 孔震只觉肩上力道重若千钧,听出魏无邪深藏的伤痛语气,唇线越发紧抿,“您放心,我有分寸。” “倔驴!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倔驴!”魏无邪点到即止,转瞬又气得吹胡子,“你爱惦记谁惦记谁,我又不是陈妈妈,闲得操心你的私事!去去去,你师母知道你来了,指定等着见你。” 谁又想得到,一句话能打十个机锋的魏相私下和疼爱的晚辈说话,竟是副无赖样儿。 孔震再次面露无奈,颇有些落荒而逃,“那我去给师母请安了。” 魏无邪收回笑看孔震背影的目光,转身进屋脸色一沉,打开书案抽屉,内里竟收着一副念浅安出品的限量牌九,已有岁月痕迹的指尖过而不停,取出的是一份尚未刊印的草稿。 片刻细读后,似看到好笑处,胡须一颤一颤喃喃道:“蚂蚁撼树么?这只蚂蚁,有点意思……” 他身为内阁首辅,想不为人知地抢先入手这份草稿,并非难事。 不出两天,草稿已落成铅字,由进奏院刊印成册发往各地。 徐月重翻看进奏院新出的小报,似也看到好笑处,握拳掩唇忍俊不禁:上头单独劈出版面戏说飞鱼卫大案,竟细分章回,第一回 的标题是“飞鱼卫罔顾圣恩良弓变恶犬,六皇子怒持打狗棒严惩狗才”。 实在不是他不尊重,而是进奏院乃各地驻京机构,所出小报和朝廷邸报不同,更重于浅显易懂方便百姓传阅。 甚至只要有门路,常人想刊登什么也不是不可,何况他们有心,早有准备的内容果然顺利刊登在册。 也不是他笑点太低,而是即便早就看过念浅安写的草稿,再看依旧觉得念浅安的……文采,实在令人捧腹,大白话刻画得入木三分,可以想见这份小报传阅民间时,舆论效果该有多好。 一旦激起民怨,饶是皇上想保飞鱼卫,也保不得了。 何况…… 徐月重视线下滑,正落在小报一角,就听手下脚步匆促,没进门就囔道:“徐指挥使!皇上有命!令五城兵马司查抄汪保名下私宅、庄田!捉拿和汪保相关的一干人等!” 飞鱼卫即称内衙门,汪保能做督主自是因其乃颇得圣宠的大太监,名下早有私产无数,假婆娘假儿女亦早就置办齐活了。 徐月重心道终于等来了皇命,身上冷冽大盛,点齐人马按着腰间兵器,大步出了五城兵马司。 人走风卷,摊在桌上的小报沙沙作响。 念浅安的桌上也摊着新出的小报,她注目的却不是自己写得贼乐呵的章回体,而是一角豆腐块:江南三省的监察御史接连奏报,汪保祖籍所在有一汪家镇,竟明目张胆为汪保建生祠,打着汪保的名号欺男霸女,勾连当地县衙、知府搜刮民脂民膏,逼死良民无数,致使哀嚎遍野。 甚至逼出一支受害百姓落草集结的叛军。 念浅安读得有滋有味,摸着下巴啧啧吐槽,“汪保简直不作死不会死啊……” 汪保身世挺苦逼,还有亲人的话哪会打小自卖做太监,什么鬼祖籍,不过是心大势大,自个儿选中富庶江南做了祖籍,所谓汪家镇所谓亲人,全是捧他臭脚上赶着倒贴的恶佞之人。 做尽坏事挣尽风头享尽富贵,临到了一锅端,报应的时候到了。 不过,江南这样的地方出了叛军,任是谁都不敢隐瞒不报吧? “时机这么巧,难道是楚延卿授意安排的?”念浅安自认再活一世,也没能耐查到汪保在江南的势力,“江南……皇后娘家、楚延卿母族周氏就是江南大族。是周氏帮的忙?居然能悄无声息地办成这样大的事,不愧是簪缨世族啊……” 她也不管是不是周氏的功劳,说过就罢,看着小报又不小心露出奸笑。 汪家镇也是爱作死,打着汪保的名号喊的不是汪督主,而是汪千岁。 汪保是千岁,那陈太后是什么? 皇上还要不要民心了?皇家还要不要脸面了?皇上还要不要孝道了? 必须要啊! 皇上捏着小报龙爪气得发抖,抖出三道旨意急送江南,一招安叛军,二安抚民心,三捉拿汪党就地斩杀。 汪保当场被龙脚飞踢出御书房,一口老血还没喷完,半句辩解都没能出口,当即下了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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