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来了火气,叉腰骂人的嗓门尖利,气势上半点也不输给崔行舟。 还是李妈妈反应快,只嘟囔着“造孽”,便急急过来扯住柳娘子,好不让她继续补王爷的耳掴子。 可是崔行舟却绷脸挥挥手,不让李妈妈过来。 而眠棠则从怀里掏出那封休书,几下子撕扯成纸片,扔甩给了崔行舟道:“我生是崔家人,死是崔家鬼。既然我无犯七出,你凭什么休我?” 崔行舟这辈子都没有被人抽过脸,今日算是被个胆大的破戒,怒极反笑道:“你入门后没有生养过我崔家后代,平日里也不甚受教,如今还添了打人的毛病,哪一样不是休你的理由?更何况你不识大体,跟在军队的后面走,像什么话?还不快快随了莫如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 柳眠棠被崔行舟的毒舌骂得心虚。仔细想来,她的确不配为贤妻,都没有给夫君留后,便让他去了战场……待崔行舟骂完人,她的眼圈已经红透了,忍了几日的眼泪此时尽情宣泄出来:“你去参军便去参军,休要管顾我去哪里。我就跟在队伍的后面,哪也不去。就这么跟在你身后……你战死了,我若活着……就可以带你回家了……”说完之后,竟然真的如同崔九战死了一般,于是放开了心性,像个孩子一般“哇”的一声痛哭了出来。 崔行舟此时已经感觉不到脸颊的火辣了,那双红通通的大眼里滚落下来一滴滴热泪,全正砸进他的心里,砸得心尖都疼。 他再也顾不得四周站着人,一把将眠棠拉入了怀里,紧紧搂住,这才发觉她的手都是冰凉的,他用自己的披风将她裹好,低低道:“是我不对,不该丢下你……好了,莫要哭了,这里风大,仔细冻了脸……” 而眠棠也紧紧搂住了夫君的腰身,心里感觉踏实多了。 当初她接到休书时,只觉得晴天霹雳划过头顶。一时也说不准夫君的书信是真的,还是他遭逢了别的什么事情,才会无端端地休离妻子。 乡里们给眞州子弟兵送行的那天,她也赶着去了,想要堵住夫君说个明白。可是到了那才知,大部队已经离开的消息。 眠棠是个什么事情都要闹明白的性子,岂会任凭夫君自说自话,这么不明不白地将她休离了? 于是支开碍事的小厮莫如,也不顾李妈妈的反对,她带足了银子和银票子,换穿了男装,装好了马车后,便雇请了熟手的车夫一路追撵过来了。 这一路,她花足了银子请驿站的小吏通融,让她可以在驿站换马,日夜兼程,又经历了些许波折,这才堪堪追撵了上来。 见夫君软下了话语,收起了效仿淮阳王铭志爱国之心,眠棠的哭声也渐渐停歇。 这时,崔行舟倒是得了空闲问李妈妈:“夫人畏冷,怎么只穿了这么单薄的衣服?她的裘皮大氅呢?” 李妈妈看王爷生挨了个嘴巴子,居然一直没恼柳娘子,心里一直替柳娘子捏着汗。 王爷有多记仇,王府里待久的人都记得清楚。若是王爷当场发作了,倒还好些。可是这忍而不发,将来可是要施展雷霆霹雳手段的报复? 听了王爷责备,李妈妈连忙道:“那狐裘倒是带了,就是昨日……夫人将它借给了别人……” 崔行舟顺着李妈妈目光所及的方向一看,才发现那马车的后面居然还拖着一辆板车。他当初指派的几个暗卫一个个不是胳膊缠着染血的布条,就是脸上挂着花彩,正下了板车立在一旁,一脸尴尬,似乎不知该不该上前与王爷请罪。 等崔行舟走过去时,更是发现暗卫的头目范虎正躺在那板车上,而眠棠那个天价内衬的裘皮也严严实实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解开那狐裘看时,发现他的胸口正中了一刀,虽然施了伤药可也在透着血。 “夫君,我这一路来遇到了危险,昨日幸而遇到了这些准备投军的壮士出手相救,可是这位范兄弟却为了救我负了重伤,你军中可有军医同僚为他们救治一下?” 按照眠棠原来的意思,是要远远跟在大部队的后面,待到了西北后,在想法子跟夫君取得联系,免得冒犯了军爷们,影响了夫君的前程。 可是昨日,突然有拦路抢劫的盗匪偷袭她的马车,幸而这几位准备从军追撵大部队的义士正好路过,才救下了她们。 眠棠当时看到受重伤的那位义士时,直觉眼熟,定睛仔细辨认,才发现,这位不就是在灵泉镇里几次三番帮助过她的义士吗! 见他伤重,眠棠这才让车夫急急追撵马车,寻思着厚脸皮,再多使些银子请军营里的军医相助,不然的话,这位古道热肠的范姓义士,便要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可谁想到,李妈妈自作主张,居然跟抓了她们的官兵说出了崔九爷的名号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