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人时却是她眼波流转,面颊飞霞之时。眼下的眠棠就是如此,面若桃花,眼如秋水……崔行舟看了她好一会,才慢慢道:“不知者不罪,你以后不跟他说话,如此甚好……” 虽然依依不舍,但是夫君学棋事重,据说那良师甚是不好寻,他最恨惫懒之人,夫君少不得要早早出门去学艺。 一时送了夫君出门,眼看着他钻入了马车出了巷子,柳眠棠才依依不舍地准备回转。 这时隔壁倒夜香回来的张婆子正好赶上,却只看到一辆马车摇晃着门帘匆匆而去,她赶紧探头唤住了柳眠棠,高声道:“崔娘子留步,刚才坐马车走的可是你夫君?” 柳眠棠笑着说是。张婆子略显惋惜道:“方才只看见他嗖地上了马车,我也是眼花,加之你相公穿的披风领子太大,遮了半边的脸去,只看到个头顶。以后你官人走到我婆子面前,都不识得是崔相公……” 听了张婆子的话,柳眠棠不以为意,只笑着应付道:“都是近邻,以后来日方长,总有见的时候。” 这嘴里应承着,眠棠转身便想回院子。 方才听李妈妈说锅里还剩了大半的热水,她正好也泡一泡盆子,这几日下雨,天气潮湿阴冷,她的手脚伤处都在隐隐作痛。如果能温泡一下,正好能缓解一下不适。 可是张婆子却是个好事爱打听的,只想趁着这机会刺探了近邻的虚实,以后跟街坊闲聊,也有说嘴的资本。 “崔娘子,别怪我老婆子多事,只是你家相公总是夜里来,晨起走,见不到踪影。你可要跟他说,这般行事不好,日子久了,会让邻居说闲话的。” 说到这,张婆子压低了声音接着道:“要知道街里几个养外室的官绅也是这般做派,一副生怕人见的样子,弄得我们这街上乌烟瘴气,隔三差五,总有正室闹上门来,搅得人不得清净……” 说完这话,张婆子便紧盯着柳娘子的脸,看她可否会露出心虚的表情。 不过柳眠棠却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我夫君又不是纨绔溜子,自是有正经事要做,哪个做事的男人不是要早出晚归呢?他何苦来为了别人的几句是非,耽误了自己的事情?有人吃饱了无事,编排别人家,我这妇道人家也管不着。可有一样,但凡有人污蔑我相公,毁了我家门的清白,那就别怪我打骂上门去,砸了他的家当,扯了他的长舌告到里长那去!” 崔娘子说这话时,是脸上带着甜笑的,可张婆子总觉得小娘子的那一双美眸里透着凶光,看那架势,岂是骂街扯舌头那么简单! 不知为何,张婆子打了个寒战,无心再试探,只讪笑着拎着夜桶回转了家门。 李妈妈一直立在门前,将柳眠棠的话听得完整,心里一时百味杂陈。 小娘子虽然竭力维护相公的名声,却不知自己地位其实比那官绅的外室还不堪呢,看着她一脸的坦然正气,真叫人不落忍。 当天中午,李妈妈破例花费心思,给柳眠棠炖煮了红枣参鸡吃。 眠棠看着砂锅里炖的烂熟的三黄小鸡,那香气直钻鼻子。 李妈妈一边揭开盖子一边道:“夫人你这几日遇了寒气,身上不大舒服,汤里加了红枣、枸杞和人参,正好温补下身子,驱一驱寒气……” 可是柳眠棠不等他说完就心疼道:“这么好的食材,得等官人回来再炖啊!不然又要像上那般,白白放坏了肉也不见他回来!” 李妈妈绷着脸道:“男人又不用这般补,崔家好歹也是个富户,夫人不必太过节俭。” 俗话说,千里河堤蚁穴崩溃,绝非一日之功。柳眠棠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崔家的没落,除了主子不善经营外,家里仆人的不知节俭也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李妈妈也是一番好心,所以柳眠棠看着那粗大的参须子虽然心疼得肝颤,也不好深责,只吩咐李妈妈以后做饭动用这类名贵药补食材时,一定要跟她禀明,且须得在官人在家时。 只说得李妈妈愈加脸黑,绷着老脸沉默地给她盛汤,然后重重放在她面前道:“夫人说得是,老奴今日多事了!” 柳眠棠看了看她舀了一勺,小口地饮了起来,暖暖的鲜汤入肚,立刻熨烫得四肢百骸都舒服了。 她感激地抬眼看了一下似乎依旧在黑脸生气的李妈妈,道:“妈妈莫嫌我啰嗦,只是家里现在钱银的确不多,待店铺开张进了钱,我们家里上上下下便可天天食肉了……到时候莫说我,就是妈妈你,也要天天喝参鸡汤进补下才好。妈妈一直对崔家不离不弃,我替相公先谢过妈妈你了。” 张妈妈听了这话,黑脸再也绷不住了,只微微叹了口气,拿起长筷子,将鸡分开,夹了一只鸡腿入了柳眠棠的碗中。 她不知道王爷以后会怎么处置这女子,但是像这种大口吃肉的日子,也许不会太多了。她人微言轻,左右不了王爷的心思,只是处于同情心,给这可怜的女子多煮些肉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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