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往年入了腊月,朝廷事务暂缓,皇帝也要歇一歇,大臣们更是松口气,家里总是送往迎来、搭戏摆宴,哪里会在这风雪天,还要赶着进宫去。 下人们也舍不得少夫人吹风受冻,一见大老爷走了,立刻簇拥着她回屋子来。 厨房来问是否传早饭,扶意命他们送去内院,她要陪老太太一道吃。 恰好今日是平理重回国子监的日子,扶意在祖母跟前见了他,又想起昨晚和丈夫说的话,镕哥哥说他不如弟弟,他做不到那么潇洒决绝,义无反顾。 扶意不禁一叹,满腹担心。 平理早早地走了,老太太便打发了二位姨娘,单独问扶意:“可是有心事,今早来,你这眉头不曾散开。” 扶意放下筷子,正色道:“奶奶,我昨晚见着相公了。” 老太太很是惊喜:“镕儿回来了?” 扶意道:“因是今日才能露面不宜张扬,昨晚只悄悄来见我一回,待进宫面圣后,便能回家来给您请安了。” 老太太笑道:“这不打紧,回来就好,你们小两口总不在一起,我心里才愁得慌。” 可是见孩子,依旧长眉轻拧,满眼的担心,老太太收敛笑容问:“出什么事了?” 扶意道:“奶奶,事到如今,有些事没必要再瞒着您,想来镕哥哥他从前为皇上和父亲做些什么,您心里也是明白的。到眼下,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期待,他已劝说王爷和世子,放弃仇恨与江山,他想要皇上兄弟和解,既往不咎。” 老太太轻轻一叹:“是吗?” 扶意直摇头:“奶奶,您想,这怎么可能呢,我怕到最后,都成了他的不是。” 老太太问:“你劝他了吗?” 扶意道:“昨晚几句话,一时也说不明白,而我心里很矛盾,既想要支持他,又觉十万分的不妥。” 老太太一语中的:“他身上的包袱太重,你我都是他的负担,怪我从小教导他,对人世要心怀感恩与宽容,反成了他心中的桎梏。他爹的养育,说实话,满京城找不到第二位官老爷,能如此用心地教导儿子,镕儿对他爹的感激最甚。再有你那不慈且恶毒的婆婆,我也教导镕儿,要宽容看待,毕竟他的存在,是大夫人一生的不甘和耻辱,他爹在外养女人这件事,永远没道理可说。其他的人,如我、如兄弟姐妹,还有你,他更是一个也放不下。他还年轻,少了几分杀伐决断的狠绝,恐怕要再多经历一些才能学会麻木,这会儿他还知道疼痛,他自然会选择,用看似最平和的方法来解决眼前的麻烦。” 祖母的话,说在扶意的心坎里,她对丈夫的支持和包容,并不是无条件的,祝镕的决定到此刻她依然不能苟同,但正因为了解丈夫,才能明白他的想法和用意。 “奶奶,您就说担心儿媳妇,去城郊庄园看看母亲吧。”扶意道,“吃了饭,风停了,就送您去可好?” 老太太笑道:“傻丫头,我们婆媳不和,满京城都知道,这个借口太假了,反叫人怀疑。我们祝家,好歹三百年根基,我的女婿在靖州手握重兵,纵然家里有了事,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绝不会过分为难我们,大不了就是一死,不会让我受辱的。” 扶意轻轻抿着唇,不知再说什么好,祖母捧过她的手捂在掌心,温柔地安抚:“别怕孩子,天塌不下来。” 皇城里,朝堂上正议论各地暴雪灾害,要调拨银款赈灾,内侍忽然奏报,禁军统领祝镕归朝,在宫外请求觐见。 嘉盛帝眼中一亮,立时道:“宣。” 闵延仕立于文武之中,转身看向殿门外,不多时,便见祝镕阔步而来、器宇轩昂,在殿门下单膝跪地,口呼万岁。 “快快上前来,与朕说说边境之事。”皇帝的激动溢于言表,而所谓讲述边境事宜,不过寥寥几句,后来便借故退朝,早早将众人都打发了。 闵延仕出了大殿,便再不见祝镕的身影,想来他已经被皇帝单独召见,去说些不得叫外人知道的事。 “他可晒黑了不少。”开疆从边上走来,爽朗地笑道,“往后再不能和你争京城第一贵公子了。” 闵延仕嗔道:“难得你还有心玩笑。” 开疆问:“那说说,你们家,预备怎么着?” 闵延仕反问:“什么怎么着?” 开疆道:“站哪一边,皇帝,还是王爷?” 闵延仕大骇,怒色相劝:“你疯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信口就来?” 开疆大笑:“越是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你左右看看,根本没人在乎我们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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