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覆上太多灰尘,如同不久前有人使用过一样,干净整洁得不可思议。 林妧想不出所以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午夜十一点四十分,还有二十分钟,鲛人就能把尾巴化作双腿。 虽然男孩的重量很轻,但将他背在身后还是会很大程度地影响行动,如果在这个期间贸然外出,一旦遇到危险,恐怕他们俩都会很难逃脱。 她思索再三,最终小心翼翼地把小鲛人放在沙发正中央,摸摸他柔软蓬松的脑袋:“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姐姐给你简单地擦点药。” 男孩似乎很是不好意思,低着头浅浅地应了声“嗯”。 打开木柜大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强烈药水气味。林妧并不讨厌这种气息,目光淡漠地扫过最底层的刀片。 大小不一的刀刃在手机灯光照射下散发着幽幽冷色,每把刀都被打磨得极为锋利,流线型的身体轻薄流畅,虽然未曾沾染丝毫血迹,却无端显出几分瘆人寒意,只是简单看上一眼,就足以让不少人头皮发麻。 目光再往上,就能见到种类繁多的药品。大多是治疗伤口的外用药,其余的瓶瓶罐罐没有标注具体名称,只在瓶盖上贴了不同标记作为区分,看到最顶层时,林妧居然还望见了麻醉针。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栋屋子曾经的主人也没有多么正常的样子。 心头莫名笼罩上一层不详的阴影,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林妧飞快拿了伤药,决定午夜十二点一到,就带着鲛人离开这里。 在208号的浴室里,林妧一直是借着月色与灯光才勉强看清他的大致模样。这会儿手机手电筒被打开,强烈白光陡然把黑暗撕得粉碎,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 在强光照射下,男孩薄薄的一层皮肤几乎白得发光,淡青色血管顺着手臂蜿蜒而上,如同遍布生长的藤蔓。他瘦得厉害,脊骨与手肘高高凸起,小腹则微微凹陷,腰线也因而被衬托得惊人细瘦,好像轻轻一拧,就能把他拦腰截断。 见她的眉头慢慢皱起,鲛人一言不发地把脑袋埋得更低,蜷起的指尖用力按进沙发。 他一直恐惧人类的视线。 与他真正有过接触的人类并不多,在有生以来的记忆里,似乎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称不上善意—— 将他捕捞进船只的渔夫满脸惊恐,面露恐惧与厌恶地尖叫着:“怪物,怪物!这是上天给我们的启示,这艘船上的人难逃厄运!” 被带进黑市贩卖时,顾客们都毫不掩饰眼底的惊恐之情,带着或嘲笑或好奇的意味对他指指点点:“这就是美人鱼吗?怎么是个男孩子呀。” 后来住进那间狭小的房子,自称“妈妈”的女人目露凶光,一次又一次在他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瞳孔中满满全是贪婪与渴望:“哭,快给我哭!” 所有的记忆都糟糕透了。 男孩想,姐姐的眼神干净又纯粹,望过来时不带一丝一毫恶劣的情绪。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表现得越是温柔,他就越发不想让对方见到自己的身体。 ——或许等她看完那些丑陋的疤痕,就会无法抑制地开始厌恶他了。 纷乱的思绪化作漫天飞絮,浑浑沌沌地漂浮在脑海里。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到有股热气靠近脸颊,随之而来便是一片冰凉触感。 林妧一手扶着男孩后脑勺,一手把蘸了碘伏的棉签轻轻抹在他脸上伤口,在看见后者惊慌失措地瞪大眼睛后噗嗤笑出来:“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 小鲛人被她笑得手足无措,因为保持着后脑勺被抬起、头部上扬的姿势,他只要一抬眼就能与林妧近在咫尺地对视。 她在电影里的长相与现实中并无二致,上挑的桃花眼似乎时时刻刻都含了笑意。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四目相对不过一秒钟时间,男孩就狼狈地垂下眼眸。 “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林妧又笑了:“我的名字是林妧,你叫我姐姐就好。” 林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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