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摇了摇头,执意如此。 反正她也只是走个过场,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呢?其实她起初看到这辆婚车之时,却是惊了,那位正是克勤克俭,以身作则呢,为何明明知道这场婚礼是假的,还要如此破费呢? 苏霁看这十里红妆,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她欠下的情债,永远也还不起了。 正这样想着,马车缓缓地驶入了皇宫正门,经过了宽阔的宫道,入乾清宫内。 苏霁悄悄观察着外面,见快到乾清宫了,连忙将红盖头披在了头上,这一身叮呤咣啷可真是麻烦,束缚着她,既看不见,也不能跑不能跳,直束缚成了残疾人。 在四个婆子的搀扶下,苏霁艰难地下了马车,走到了平地上,微微颔首低头,看着着脚下,红盖头之下的方寸之地。 “贵人主子,挺胸抬头些,婚后方能举案齐眉。”其中一个婆子笑着嘱咐道。 苏霁无法,只能抬起了头,目视前方,如此便彻彻底底地什么也看不见了。 好在地上早已铺上了红毯,柔软细腻,苏霁盲着走在上头倒还算轻松,只向前走了十几步,光线逐渐黯淡,四个婆子扶着苏霁迈了九层台阶,便撒开了手。 与此同时,一只温绵有力的手握住了苏霁,轻轻浅浅的桃花香气袭来,一阵泠然声音轻柔地道:“别怕,跟我走。” 那只手柔软却又有力,牵着苏霁的手,又缓又稳地牵引着苏霁向前,苏霁小步紧跟着,只觉走了半刻钟,才发觉周围的光线愈发黯淡。 苏霁正思忖是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儿了,她仔细地思索了一阵,发现自己的大脑对成国婚礼流程一无所知——早知道教引嬷嬷说婚礼步骤的时候,她就不开小差了。 现下可好,两眼一抹黑地走着,谁知道前面会不会让她跳火盆? 正这般胡思乱想之时,那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却听那熟悉的声音道:“前面有一及膝的门槛,朕扶着你越过去。” 苏霁向盲人一样向前探了探手,听他如此说,便立时高高地抬起了腿,大大地向前迈了一步,头上的凤冠霞帔随之剧烈地晃动了一声,发出了金属特有的泠泠之音。 “新人入!”方入门槛,却听唱礼太监用尖亮的嗓音报着,苏霁能察觉到这声音来自左前方。 那只手引她站在了一个地方,便不再动了,接着,那只手渐渐松了开,他轻轻地道:“别怕,拜完了堂,我们便算是成亲了。” 苏霁忐忑不安,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于是眼珠儿向下转,瞄到了底下有一明黄色的软垫,这软垫她十分熟悉,以前成武帝还活着的时候,常常跪在上头,或是祈祷,或是念些经文。 难不成要跪上去?苏霁正想着,却听唱礼太监又道:“跪!” 苏霁旋即老实地跪了上去。 “一拜高堂!” 按照古装剧的拜天地流程,苏霁微微屈身,头上的凤冠霞帔剧烈地晃动着,几十斤的金器在苏霁头顶,只能十分艰难地向下。 “二拜高堂!” 苏霁才刚刚十分艰难地起了身,却听唱礼太监又说了二回,只得认命地继续跪在了软垫之上。 “夫妻对拜!” 那只熟悉的手又轻轻地攀上了苏霁的皓腕之上,牵引着使她转了一个方向,复又行了方才之礼。 苏霁最后一次起身,脑袋已经被这几十斤金饰之物压得头痛,却听那道温润的声音复又响起:“父皇之丧期方毕,按照惯例,是不能设宴、设乐的,等到了将来……” 那话儿说到了一般,却又滞住了,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苏霁发觉自己失去了视力后,耳朵仿佛更敏锐聪觉了。 “吉时已到!”唱礼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双手十分郑重地握住了苏霁的手,与其十指相扣后,轻轻牵引着她,周围温度渐渐升了起来,几十道昏黄色的灯,即便是盖着厚重的红盖头,苏霁亦能感受到它们的光亮。 “坐。”那双手轻轻地引着苏霁到了一张榻上,苏霁连忙低下了头,看着那榻上头一片大红之色。从红盖头漏出的半分细缝中,苏霁尚能看到锦被的一角,那锦被上绣着龙凤之文饰,整齐地叠成块儿,摞在一侧。 苏霁忙在榻上捡了个地方坐了下去,头稍稍扬了起来,却见眼前这块儿红布被一块玉尺掀了一角,那玉尺随这修长的手渐渐上扬,红盖头亦随之渐渐完全掀开。 只见那副熟悉的面容一下子映入眼帘,新皇一身红衣,恍若丹霞,越发衬得肤若凝脂,人若桃花。他一双桃花眼柔柔地凝视着苏霁,抿了抿海棠色的薄唇,轻轻地道:“礼成,以后我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生同衾,死同穴。” 新皇唇角轻轻上扬,转了视线,怔怔地看着十指相交的手,道:“以后我们便生生世世结为夫妻。”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