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没忍住,你记我违约吧。” …… 乔伊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水珠从他纤长的睫毛上落下,滴落在黑白色方格棋盘上,像老式发条挂钟一格一格地走,滴答,滴答。 水珠顺着木头的纹路汇成小小的河流,又从棋盘滴落到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而李文森拿起钥匙,语气里全是漫不经心: “如果你的协议规定我出行都要向你报备,那你就再记我违约好了……我走了,不送。” …… 夏至的山茶花开到了极艳,开始凋零,粉色的花海像褪色的浮世绘,一点一点被风洗白,伶仃地散落在水门汀前。 水珠慢慢流干了。 日落前最后的绯色日光,在乔伊修长的手指旁落下深深浅浅的光斑,他的手在这样昏暗暧昧的光影下,白皙得,就像笼着一层薄雾般的辉影。 “走?”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 “不,你哪里都不能去。” “真是不公平啊,乔伊。” 李文森也笑了: “我没立场请求你,你又在以什么身份命令我?” …… 她没再看他一眼,白色的叠纱衣袖蝴蝶一样掠过他的眼角,她的香气从他身边经过,像那些再也无法追忆的岁月,稍纵即逝。 …… 他要失去她了。 一旦出了这扇门,她就不会再回来。 一旦她真的爱上某个男人,她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 这个认知这样明确。 明确到,在她再次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他的手已经先于他大脑的反应,紧紧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有旧怀表散落在阁楼深处。 不知在哪里,也不知什么年代,只听到那根老旧的指针颤颤巍巍地在转,发条卡顿的声音,从上个世纪一直延伸到现在,和水珠滴落的声响如出一辙—— 滴答,滴答。 …… 乔伊的手凉得吓人。 他力道那样精准,毫不费力地轻轻一拽,就把她整个地拉向他的怀里。 山冈下,沉着这个夏天最后的夕阳。 层层叠叠的山峦着了火,漫山的松林也着了火。她被他一把抱起,宽大的薄纱裙摆拂过一格一格黑白色的棋盘,那些国王、那些皇后,还有那些漫长岁月里孤独的骑士,噼里啪啦滚落一地,碎成两半。 …… “为什么。” 乔伊抵着她的额头,声音轻得,仿佛要消散在风里: “你问我,为什么?” …… 棋盘的位置离窗口极近,乔伊又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么抱着她一旋转,几乎就让她坐在了木质的雕花窗框上。 风把她的长发吹散,绸缎一样垂落在窗台之后,一如她的梦境—— 河流、山川,和满山起伏的松海。 乔伊修长的手指,慢慢抚过她长长的睫毛。 “因为她的睫毛长得就像就像秋天的剪影,因为她漆黑的眼眸是一个甜蜜的陷阱,里面盛满云朵和夕阳,漂亮到……” 他叹息了一声,俯下身: “……我不得不低头吻住她。” …… 李文森的瞳孔倏然放大。 她的身体向后弯折,修长的脖颈宛如天鹅。 天空里不知哪里飘来的落叶,一片一片,一片一片,从她睁大的双眸前掠过,飞进烟灰色的暮霭里。 …… 那些梦境又来了。 深夜,白窗帘,紫丁香。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