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林单独将一枚玉佩放在了箱子上,轻哂道:“这枚玉佩很是贵重,若不是去得早,恐怕就会暗中转手卖掉了。” 这种事,其实屡见不鲜。衙门中的人本就良莠不齐,多得是以公谋私的人。负责搜查冯雪桥东西的人,是赵柏文手底下的郎中,与赵氏一族颇有渊源,算是远亲,从来以赵柏文马首是瞻。他本想将玉佩送给赵柏文的儿子,却没想到半途中被李青林截胡。 眼下君瑶也来不及深想李青林是如何将东西顺利带回来的。她此刻被一枚玉佩所惑。 李青林见状,说道:“这玉佩的形状,倒像是完整的一半,应该还有另一半与之相配,能严丝合缝地并成完整的一块。” 这枚玉佩的确是好玉雕镂,许是常年让人抚摸,玉面润泽细腻,也难怪搜查到这枚玉佩的人想将它占为己有。而冯雪桥却表现得对这块玉并不上心,难道在她眼中,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不算什么。 君瑶向李青林拱手道谢,“多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李青林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何况今日一早就吃过你的菊苗煎了,帮你拿回这些东西,就算是付了饭钱。”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稍微歇了歇,又轻声道:“何况今后,还有需你相助之处。” 在河安时的救命之恩,不是三两言语几顿餐酒就能抵消的。君瑶下意识要道谢,没想到李青林面色一沉,打断了她。 “阿楚,我总认为知己朋友,是不会在意所谓的人情的。”他微微握紧手指,淡青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偏面上依旧春风浅暖,隐着淡然笑意,他轻声道:“古来有多少人可肝胆相照、同生共死,甚至有人为义为情舍弃性命,这些人可曾在乎过偿还恩情这样的小节?你若是再因河安的事反复言谢,当真有些见外。我将你视为朋友,为你做点举手之劳的事,是再简单不过的情谊。而你却还要如此见外?” 他深深地凝视着君瑶,似又觉得自己一番话说得重了些,目光微微一暗,又说道:“若……若你是一个女子就好了。” 君瑶闻他所言,本心神荡漾,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回应。听他话音一转,又是一怔,问道:“为何?” 李青林爽然展颜轻笑,半真半假地说:“你若是一个女子,那我便可将你娶了,你也算报答了我的救命之恩。” 说罢,他也不由轻笑,仿佛这不过是一句戏言。 君瑶面色坦然,说道:“我若真是女子,只怕青林兄不见得会娶我。” 她自小不爱束缚拘谨,也不曾认真学过作为女子的礼节,相夫教子一道更是不通。李青林这样的人,当配上一个佳人,最好知书达理、温婉体贴,与他这样的才子也登对。 李青林眉头微蹙,正欲说话,又听她似笑非笑地说:“为报恩以身相许的情节,我只在话本里见过。青林兄,若当真有一日有人因报恩以身相许,你可要当心了。” 李青林不解,稍稍上前一步,沉声问:“为何?” 君瑶掩唇而笑,眉眼弯弯,似盛着银河碎星:“因为话本里以身相许的,要么是女鬼,要么是狐妖,专吸人精血。” 李青林面色稍霁:“若是阿楚是女子,不管你是狐妖也好,女鬼也好,我……我也是能考虑的。” 君瑶摇头:“万万不可,男女之事,还是不能马虎。若因恩情相许,又知有几分真心,又能长久几许呢?” 李青林黯然问:“如何才算真心,才能长久?” 这话似无形的箭,直刺君瑶心底,似要将她深埋的情绪挖出来。她毫不迟疑地想到了明长昱,心底似有万千的暖流直涌而上,悸然触动她的心跳。她抬手轻轻抚了抚胸口,诚挚地说:“自然是心心相惜、情意相通、两情相悦。” 既缠绵相融,却不彼此束缚,既相互独立,却也能情谊相悦,犹如流水,犹如星辰,即使无言,即使从未相诉,也能通晓彼此的心意。 君瑶细细回味,居然想不起确切的时间——到底何时与他相知相许的? 是曾同生共死时,还是他策马披火而来时?还是泛舟同游,携手同看流云星辰时?还是芙蓉树下,细听燕语低回时? 不过须臾间的沉默,已让李青林眸色冷寒幽暗,他面色泛白,掩唇轻轻咳嗽,打断君瑶神游沉思。 君瑶将袖中的手绢递给他,歉然道:“青林兄说得对,是我有些见外。” 李青林深深地看着她,眼神讳莫如深,让人无法看透。他紧紧捏着她递过来的手绢,眼睛研判地锁着她,似要从她脸上探出些什么来。 片刻后,他轻声一笑:“那也是当阿楚你朋友,愿坦诚相待、肝胆相照。” 君瑶心头轻叹,暗道到底是自己狭隘了,自己是做不到与他坦诚相待、肝胆相照的地步的。她沉默地垂下眼,慢慢地将冯雪桥的东西收好。一时不知该如何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