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松文就这样踟蹰犹豫着,浑身丝毫感觉不到凉意,反而像在油锅中滚过,冷汗涔涔。直到有人训练快捷地入了院,他才僵直地回头看了眼。这一看,当真让他心灰意冷。 君瑶的心情与他截然相反!她坐在明长昱身后,循声看去,惊喜地看见柳镶押着顾恒子走了进来。自初入河安,因被人追杀而与柳镶分散后,她只听闻柳镶在某处养伤,却不知他在何处,何时会回来。没想到竟会在这里与他重逢。顾恒子浑身泥水,狼狈不堪,被柳镶推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走至明长昱身侧,柳镶说道:“侯爷,我担心附近有乱贼出没,便带着人在周边巡了几次,发现这人鬼鬼祟祟,所以就将他带回来了。” 顾恒子满脸土灰,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立即强持平静,说道:“我也是因驿站失火,一时情急才逃出去的,请大人明鉴。” 明长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忽然又勾唇笑起来:“如此,河安县的官吏基本都聚齐了。”他收剑入鞘,露出春风晨曦般的笑来,温声道:“这驿站偏僻,附近都是荒山原野,恐有乱贼山匪出没。赵郡守与顾县丞还留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不如我安排人护送你们入城如何?” 他手下的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上前,将赵松文与顾恒子团团“保护”起来。 赵松文没想到明长昱变脸如翻书一样快,眨眼之前还是冷面如冰,眨眼之后就笑里藏刀。他深知这安排不怀好意,依旧想垂死挣扎。当即也换了一副得体与带着官威的面孔来,“不必劳烦侯爷,在下……” “不用多说了,”明长昱截断他的话,笑意吟吟地说:“赵郡守,你看外面那些乱贼多可怕,放火的放火,放箭的放箭,要是他们突然生乱,让你有什么闪失可怎么是好?你不必推辞,我手下的人做事很有分寸。” 赵松文的脸闷成了猪肝色。不及出声,明昭已亲自上前,客客气气地对他说:“郡守大人,请。” 赵松文怒哼一声,拂袖转身而走,藏在袖中的手压着他的愤怒和杀心,手背上青筋纵横交错。 明长昱策马而行,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驿站,不紧不慢地朝河安城内而去。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想当场拔剑斩下赵松文的头,但他向来冷静自持,便将杀意硬生生忍下来。河安赵家势力广阔,就这样杀了赵松文,只怕不能堵住赵家人的嘴,还会给他们留下把柄。何况他打算的不止是取了赵松文的命,还要让整个河安赵家声名狼藉,为天下人所唾弃,如此一来,他要覆灭赵家,便是名正言顺,且受人拥戴支持。所以,最重要的一环,是要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这间被烧毁的驿站地处偏僻,不能集结人众,不能让赵家处于大庭广众之下,且一切人证物证,都没在这里,如何能轻易地在此处草率地做出了结?若错过此次一举得逞的机会,河安赵家可能死灰复燃,岂不白费功夫? 明长昱奔波一夜,在深山远镇中救出派去的人,安抚了当地的民户,并抓了两个带头的开采私盐人,立刻就赶回河安。刚出深山,安排在贺宅中的人来报,君瑶去了驿站,且在他离开之时,堤坝决堤,河水倾漫,而赵松文竟也调了人手,还有县衙的官兵前往。 他立即前往驿站,刚好目睹惊心动魄的一切。他的心跳瞬间停滞,前所未有的恐慌化作怒火,利剑势如破竹,带着人冲进了驿站。 君瑶似是累极,始终沉默不言,微垂着头闭目小憩,他暗中轻轻拉着她的手,她的头顺势靠在了他的背上。 恍惚间,她听着他的心跳,看见晨曦青纱里他们二人的身影,感受到了世间最缱绻最蚀骨的温柔深情。 东方已渐渐吐出鱼肚白,熹微里透出河安城模糊的轮廓来,沉静、缥缈。城门未开,城外已聚集了不少早起赶着进城的人,虽不算热闹,但人也不少。明长昱一行行到城门前,候在门外的人纷纷让行,或捡起竹篮,或担起挑子,或拿起东西快速避让。 明长昱停下来,吩咐原地修整,直到城门打开方可入城,且不可扰民。 赵松文心急如焚,欲言又止,又踌躇着说:“侯爷为何不让官兵开城门?您身份贵重,如何能与百姓一同等候?” 明长昱有些遗憾地说:“出来得匆忙,忘带路引和名片了。” 赵松文从袖中摸出自己的,说:“我有。” 明长昱看也看不看,说:“赵郡守,奔波一夜,你难道不累?开城门实在麻烦,歇着吧。” 说罢,他策马远离赵松文,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休息。这一言一句动静不小,君瑶也醒了。她环视四周,依稀辨认出这是河安城门,隋程与李青林等人也安全了,正在就地休息。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现在入城不好,赵松文肯定会有办法给赵家人通风报信。到时候被赵家人缠起来,会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