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晓一个踉跄倒地,顺便把那盆‘雪海’也带翻在地。 “哐当”一声脆响过后——花枝往外撅了半截,花泥也撒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容温和桃知吓了一跳。 “你呀你,真是个粗心眼子,可摔到哪里了?”容温离樱晓近,顾不得砸在脚边的花,下意识弯腰搀她。 桃知也忙不迭从另一侧绕过来,确定樱晓没摔伤后,便要伸手去扶那盆‘雪海’。 ——有双手,比桃知动作更快。 “不劳姑姑费心,我自己来!” 不知何时出现在暖房的乌恩其,一改往日的憨厚和气,粗声粗气吼道。 然后迅速把‘雪海’花枝塞回花盆,顾不得满地散泥,抱着花盆闪身退到暖房门口——一袭墨蓝袍服,端坐辎车之中的班第身后。 容温循着乌恩其仓皇激动的背影,目光与班第相接。 他下颚微抬,依旧是那张风刀霜剑似的冷脸。可这次,容温分明在他那双灰眸里看见了——嗜血的肃杀之意。 容温想起外面那些关于他的传言,心沉了一瞬。恍然间,竟觉得暖房里的异味,似多掺了一股血腥气。 “额驸,对不住。”容温捏了捏发僵的指尖,把那股打心底冒出来的冷意敛尽,这才四平八稳的上前向班第致歉,“手下人的无心之失,竟伤了额驸的心爱之物,我愿赔……” “出去!”班第面无表情的打断。 容温注意到他放在膝上的两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怔了怔,终是没再说什么,无声收回目光,默然领着桃知樱晓退了出来。 一路无话,回到金枝院。 樱晓似这才缓过精神,愤愤地抱怨开来,“额驸怎可对公主那般无礼!不就是一盆‘雪海’,又不是什么顶顶珍贵的花卉。” “噤声。”难得地,这次开口呵止樱晓的不是桃知,而是容温。“事情本就因你粗心而起,与那‘雪海’价值几何有甚关系?凡是世人心头好,那便是无价宝。立身为人,先正己身。我们出错在先,又岂能要求别人以礼相待。” 方才看班第与乌恩其的反应,显然是极重视那盆‘雪海’的。 “奴才……”樱晓跟了容温这些年,还是头一遭见她对自己冷脸,呆了呆,眼眶泛红,“奴才只是为公主抱不平,才一时心直口快……” “我知晓你的好意。”容温面色缓和些许,“但你记住,对与错,从来不是以身份高低论断的。心直口快,更不是不辨是非的理由。” “是。”樱晓委委屈屈应了一声,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桃知睨了嘟着嘴的樱晓一眼,欲言又止。 给容温奉茶时,才斟酌着开口,“公主方才,可有仔细看那盆倒地的‘雪海’?” “未曾留意。”容温当时忙着扶樱晓去了,那还顾得上花。 容温扫了眼桃知苍白的面色,敏锐觉察出不对,追问道,“怎么了?” “奴才去扶花盆时,隐约看见,花盆内有一截黑色的东西,被花枝根系带了出来,仿佛是……”桃知咽了咽嗓子,干涩道,“发辫。” 容温闻言,脑中似闪过些什么,手一抖,小半盏茶洒在衣袖上。 桃知见状,忙要来看她是否烫到了,却听她低声喃喃一句,“难怪,那暖房里,半数以上是各品菊花。” 菊者,奠也。 第12章 入夜后,容温双目微阖躺在拔步床上。 脑中时而是暖房里大片灿烂繁盛的白菊,时而是桃知惊恐难消的脸。 甚至,容温觉得,她在暖房里闻到的那股血腥味,也许不是错觉。 所以,她看到的那些花,到底是用什么养出来的…… 越往细里想,容温越想吐。把佛珠捻在手里,默念了几遍清心咒,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