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贯言简意赅:顺风借势。 秦初苧如醍醐灌顶。 适逢张家与武安侯起了间隙,她便趁机派仆人混在其中澄清当年的冤屈,这才有机会登国公府的门,但秦初苧拿不住国公夫人的态度,真怕自己挨了五鞭一命呜呼了,遂写了封感谢信,特地感谢师父这一年来的教导,还道自己就是死了也不会忘了师父的,落笔时还落了几滴泪,也不知吓到师父没? 秦初苧拆开来信。 一行黑字清晰无比:死不了,身为男子,休得哭哭啼啼。 冷漠中带着嫌弃。 秦初苧心里一哽,正当她犹豫着下次写信是否要告诉师父自己其实是个姑娘时,她要进宫观的事已在京中传开了,诸人议论纷纷,都道世子爷修道前后都不近女色,清心寡欲多年,本人亦是丰神超尘,姿仪伟秀,定不会为美人计所惑。 许多人都为秦初苧痛惜,亲爹遭遇坎坷,自己又名声被毁,不久便要香消玉殒,可怜可叹也。摆明了是无人相信她会成功,就连京中的如意坊押注,都无一人押她。 傍晚,国公府的马车来了。 秦家下人们排成队流着泪一脸悲切地望着秦初苧,“姑娘有什么吩咐?” 像是她要去送死了。 “照顾好我娘亲。”秦初苧见他们还哭着,想起京中那些议论声笑道:“想去如意坊押我几注也行,算是给我助威了。”抱着给师父的信鸽进了马车,像是胜券在握。 实则心底有些发慌,她拿不住国公夫人的计划是否成功,按照国公夫人的计划,她要在宮观里等至天黑,而后由内应领着悄悄潜入世子爷偶尔休息的楼阁里,可显然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她才到阁楼没多久,只听“轰隆”一声,春雷就打了下来。 广袤无垠的夜幕被撕出狰狞的裂痕,山风呼啸不止,滚滚而来的春雷朝半山腰巍峨耸立的宮观劈去,泛着冷气的山风夹着雨丝从窗户漏进来,秦初苧衣衫轻薄,不过一会儿就冻得浑身打颤,鼻头发红,索性在漆黑之中捞起一床薄被裹身上了。 终于暖和一点了。 秦初苧刚在心里喟叹一声,门外突地传来了脚步声,她拿不准来人,迅速拉起床边的帷帐遮住了自己。 房门吱地一声开了,有脚步声踱过来,不急不缓,倒是十分安闲。 这时秦初苧尚是镇定的,只抿了抿唇,等屋里烛火一亮,她悄悄顺着未拉紧的帷帐的缝隙望了一眼,却只瞧见了一道身影,如青松笔挺,山风吹得羽衣飘飘,大有仙骨珊珊之状。 光是背影就已如此飘逸,也不知正面是何模样。 房外春雨滴答,秦初苧只不过气息一变,竟让屋里男人有所察觉,衣角迅疾地一转,往床榻这边飘来。 秦初苧头次钻别人家的帷帐,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鼻息急促起来,手上帷帐一松,亮光喷涌过来,居高临下的男人映入眼帘,恍若烨然神人。 原来京中人人盛赞的一张脸长这个样子,星冠俊然,黑眉梭层,凤眼凛然,衬上羽衣,果真丰神峻伟,姿仪伟秀,秦初苧看得愣了一瞬才想起计划,迅速剥掉了身上的薄被。 薄被凌乱,罗衫轻薄掩着玲珑有致的身躯,说是冰骨玉肌也不为过,远黛似的眉雅致,清亮的眸子如含星波,鲜润的红唇极为勾人,可惜这般活色生香的画面逼进一双冷淡极致的眸中,如同媚眼抛给了瞎子。 窗外雷雨一歇,房中落针可闻。 世子爷削薄的唇角一垂,幽深的眸内黑沉黑沉的,原本极淡的神色覆上一层冰冷,像是极力忍耐着将眼前陌生人碾碎的冲动,却转瞬失败,倏忽之间一只大掌迅如闪电地掐住了秦初苧修长纤细的脖子,声线淡如水,仿佛人命轻如羽毛,“你是何人?” 秦初苧呼吸被扼,心口突突地跳得不停,一张面皮红得比花还艳,桃花双眼迅速聚起雾蒙蒙的水气,越发潋滟勾人,却换不来眼前男人半分怜悯,她立马意识到计划失败了,洁白的贝齿艰难地泄出一丝喘息,“我……我是……” 突然闭紧的窗户传来一声响动,世子爷手上一松,旋即往窗台去了,秦初苧得了救,纤柔的腰肢一弯,靠在床边急急地喘息几声,站起一路飞到了门口,身后传来轻轻一声,“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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