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雪宁抬起头来:“下什么?” 谢危眼角一抽,轻飘飘道:“你不下,我便把你扔下车去。” 姜雪宁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摸了枚白子,摁在了棋盘正中。 这是天元。 若是围棋,敢下在这个位置的,要么是傻子,要么是天才。 但很显然她两者都不沾。 她小心翼翼看向谢危。 谢危盯了那棋子片刻,才摸出一枚黑子来搁在她棋子旁边。 姜雪宁一看:妥了,五子棋的下法! 她心里于是有点小高兴,立刻纯熟地跟了一手。 谢危下围棋很厉害,姜雪宁是知道的。 不过她想,五子棋比围棋简单,谢危棋力虽然高在这种简单的棋局下却未必用得上,等同于她将谢危拉到了自己的水平线上,完全可以凭借经验打败对方。 只是下着下着,棋子越来越多,需要顾及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她只注意着右上角,却没想到左边左边棋子已经连成了阵势,谢危又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便连出了五颗。 她输了。 姜雪宁憋了一口气,想自己差得不多,并不甘心,便道:“再来再来。” 谢危瞧她一眼,也不说什么,同她一道分收棋子。 两人又下了一盘。 这一次姜雪宁还是差一点,被谢危抢先了一步,大为扼腕,心里很不服气。 一直到第三盘,她苦心经营,竭力掩饰,绞尽脑汁地往前算计,终于放下了自己诱导谢危走错的一步棋,然后不动声色地望着谢危,看他会不会发现。 谢危似乎没察觉,真把棋子放在了她希望的位置上。 等他手指离了棋子,姜雪宁终于没忍住笑了一声,立刻把自己早准备好的下一步棋放了上去,道:“哈哈,先生你中计了,这一盘我赢了!” 谢危照旧不说什么,面容淡淡。 可落在姜雪宁眼底,这就是强撑要面子。 她可不在乎。 高高兴兴收拾棋子,倒是忘了自己刚被谢危拎过来时候的不情不愿,一心一意计较起眼前的胜负来。 总的来说,还是谢危赢的多。 可隔那么三四盘,偶尔也会输上一把。 姜雪宁输的时候,都紧皱眉头,赢的时候也不特别容易。 也正因如此,格外难以自拔。 下得上瘾。 尤其是偶尔能赢谢危一盘时,欢欣雀跃之情难掩,无聊苦闷一扫而空,简直别提有多快乐。 第十三盘,终于又赢了。 搁下决胜一子定得乾坤时,姜雪宁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她乐得很:“先生围棋的棋力惊人,换到五子棋这种小孩玩意儿,可派不上用场了吧?您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我这叫,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谢危看向她,又低头看棋盘。 风吹起车帘,午后深秋的阳光懒洋洋照落一角黑白错落的棋子上,每一颗棋子都流淌着莹润的光泽。 于是顺着这束光,他朝外看去。 山川河岳,沃野千里。 南飞的大雁从远处掠过。 听着她那句“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他唇角终是浅浅地一弯,三五明光投落眼底,在瞳孔的深处只酝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静平和。连那墨画似清隽的眉眼,都如远山起伏的轮廓一般,缓缓舒展。 姜雪宁正要收拾棋子,抬头这么看了一眼,只觉一团冰雪在眼前化开,竟不由为之目眩神迷。 这样的谢危,委实太好看了些。 这一时,她鬼使神差,也不知是哪处心窍迷了,由衷地呢喃了一声:“若先生永远只是先生,就好了……” “……” 谢危听见,转过头来看她。 唇边那点弧度,慢慢敛去。 姜雪宁方才实是恍了心魂,心里话说出声也不知道,直到他目光落到自己脸上,才陡然惊觉,身形立刻变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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