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哪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立时横了张遮一眼,又道:“你都告诉伯母,可别闷在心里,这天底下哪儿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姜雪宁看向张遮,轻如梦呓般道:“张大人坏就坏在太好了,您也太好了……” 蒋氏愣住。 姜雪宁却知自己来得已经够久,站起来,只向蒋氏深深地躬身一礼,被泪水洗过的眼眸格外清澈,道:“多谢伯母款待,我出来未曾知会家里人,该要告辞了。” 蒋氏不明所以。 张遮却道:“我送你。” 他走在前面,拉开了门栓,打开了院门。 姜雪宁同他一道走出。 尘世的喧嚣忽然扑面而来。 她站立良久,忽然返身抱住了张遮,紧紧地,在他胸怀里闭上眼:“就抱一会儿。” 张遮终究没动。 姜雪宁说:“张大人,你这样好,要我往后怎么把你忘了呢?” 张遮回答:“遇见更好的。” 姜雪宁委屈:“你骗我,没有比你更好的。” 张遮便默然,过了会儿才道:“那便遇到一个更合适的。” 姜雪宁贪恋这点温度。 就算是前世,也没有靠得这样近过,因为她是皇后,他是臣子;这一世分明靠得最近,却也是最远,因为他们都没有勇气,顶着血淋淋的过往,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相爱。 她笑:“我喜欢的才是合适,若不喜欢,哪儿有什么合适?” 何谈“更合适”呢? 张遮久久无言。 姜雪宁抬起头来,却道:“你低头,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张遮看她半晌,依言低下头。 她便踮起脚尖,怀着无限眷恋地去轻轻啄吻他眉心。 这一次,是她僭越他。 然后退了三步,安安静静地笑起来:“不管你怎么想,其实打从避暑山庄里遇到你,看见你不识好歹要避嫌,宁肯出去淋雨时,我便想占有你。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朝廷命官,凭什么不能为我所用?只是可惜,我动了心,一败涂地,你也没有赢。所以我属意你,不是因为你救我,护我,也不是因为愧怍,而是一见钟情。” 她以为张遮会愣住。 可没料到,他脉脉注视她,竟然也笑了一笑,慢慢道:“我知道。” 此一时真是千愁百感交织到了心底,无尽地流涌,可最终灿烂起来。 她仰着头不想再掉泪。 故作不在意地哼一声道:“笑起来这样好看,往年却对我吝啬得很,连点好脸色都不给。我走了!” 张遮道:“好。” 姜雪宁又道:“虽然这天底下比本宫好的姑娘没几个,可本宫允许你找个不那么好的,别亏待了自己,看着可心就娶回家吧。” 张遮也道:“好。” 却没有告诉她:天底下心性比你好姑娘很多,可我都不爱,也都不想娶。 姜雪宁话说完了,才又说了一句:“我真的走了。” 张遮还是道:“好。” 姜雪宁骂他:“不解风情,又臭又硬,烂木头一根!谁喜欢上你都是倒了霉,迷了心,瞎了眼!”” 张遮没回嘴。 姜雪宁一跺脚走了。 可张遮立在后面,看见她绷着身子走出去十几步,倒了胡同口时终于没绷住,肩膀耸动起来,举起手抬起袖,往脸上擦。 经过的人都诧异地看她。 她一路走出了胡同口,被天光照得惨白的身影,这才渐渐为人影和声音淹没。 张遮心像是被人剜空了。 蒋氏从里面走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