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怒未消,当时出了这档子事, 三弟把林大秀打了一顿,林大秀服个软, 禁足个两年三年的, 这事儿也就消停了。谁知道那臭小子的脾气又倔又大,老太太还没说什么的,他竟然抱着孩子偷偷跑了。 当时家里要是不让他出去他也没辙的,只是老太太发了话,与其在跟前气死她, 不如滚得远远的。 林中和虽然了解老太太,可这件事上他还真不好说,到底老太太是锤炼孙子,还真是真寒了心丢了面子里子不痛快,索性不闻不问,似乎真不管这个孙子一样。 可现在听她的语气,倒好似还在气头上? 这气性可又大又长,有点不符合老太太往日的做派,他心里揣测着,却也并不怕老太太迁怒自己,笑道:“儿子也是娘这个意思呢,让他这两年下场试试。” 老太太焉能不知道他的回护,立刻道:“那就进了学再说吧。有个秀才功名,他也算立起来是个男人了,既可主事也能自立门户,让儿子入族谱的事儿也就他自己说了算。” 林家虽然却进士,却并不缺秀才,让他中个秀才只怕也多半是为了他自己。 老太太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没得商量。 他又寻思是不是让孩子回来,一边读书,也能就近教育,免得大的不成耽误了小的。 不过老太太却不如他的愿,叹着气道:“要是忤逆了家长一跑了之,回头掉两个眼泪就能回来,那咱们林家可真是没希望喽。” 林中和就知道此时免谈。 从老太太院里回到自己家正院,才进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欢快的笑声。 有丫头上前给他打帘子,低声笑道:“老爷来了,小少爷可讨大太太喜欢了,逗得大家都乐呢。” 林中和点点头,抬脚进了屋里,也不让别人通报,只站在堂屋往里看。 正房三大间,东西各又带着耳房,中间堂屋,东西间是白日燕息处,耳房是寝室。 白日里大太太就在西间带着女儿们做针线处理后院庶务,或者和本家的媳妇们说话,如今屋里就有两个媳妇,还有三四个闺女,三两三个小娃娃,炕上地下满满都是人。 怪不得笑声那么大! 他见林大秀坐在炕前的椅子上,林重阳则在炕上坐在大太太怀里,之前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大家一阵欢笑。 “哎呀,小九,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林重阳靠在大太太温暖的怀抱里,对着手指,一副无辜的样子,“我跟爹去书斋听他们说的,还不止这样呢,有些地方太穷啦,连考场都没呢,来考试的人自己背着板凳,没桌子就去借菜板门板,拿石头瓦片垫着。还有人跑去集市把人家正卖肉的案子都抢去呢,那人本觉得没希望,谁知道后来县试竟然取了,人家都说是那肉案子肉气逼人,把他原来不通的脑瓜给熏通了才做出好文章。” 他说得煞有介事,又一脸稚嫩纯真,本身让大人们就觉得好玩,尤其那些女孩子。平日都在家里做针线学女红,出门也就是踏春赏花,家里兄弟们都被长辈拘着读书,除了逢年过节的和她们都没多少话说,大门也没出过两回,她们哪里听过这等好玩的事情。 “大秀,你们在县里过得那么有意思呢。”一个女孩子抿着嘴笑,满脸的羡慕。 林大秀已经被儿子弄得眼花缭乱的,他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多好玩的,他儿子知道得真多,什么考试的趣事,坊间趣事,还有集市捕快们缉拿贼人,甚至是赵屠户的趣事…… 狗蛋那些哭笑不得的事迹也被拿来说,这些平日里林大秀根本没注意。 他突然觉得自己过得一定是假日子,怎么没留意身边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不就是在小院里过穷日子,日复一日如此,哪里有那么些欢乐的事情? 可他发现原来不是那样的,在小九的眼里,这一切都那么有意思,讲给别人听也是绘声绘色充满感情,尤其讲韩家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光,所以大伯母她们也听得津津有味,比听书听戏还有意思。 林重阳一扭头就看到林中和站在那里,立刻笑着招手,“大爷爷。”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