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个汉代黄绿釉的望楼,是在纽约苏富比拍卖的, 好看到飞起,尤其是经过长时间掩埋,很多釉面会反铅,在黄绿色的釉面上铺出一层漂亮的云母一样的光泽, 根本想不到汉朝便能做出这样漂亮的东西。 她又看了一眼这陶罐,心里想的是——倘若这个东西埋个千八百年的,说不定比现在要好看点。 阮澜一边寻思着,目光开始转向一旁的瓷器。 陆追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他在陆府见到的各类瓷器也不少,精美的、普通的各式各样都有,但他却从未和烧瓷的工匠接触过。 如今阮澜就在自己面前,抿着嘴唇仔细的将东西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若有所思。偶尔皱一下眉,嘴里念叨着些什么,倒是和平日闲散吊儿郎当的模样有所不同。 也就是这份难得的认真,反而让她那双圆润单纯的眼睛显得愈发光亮,引人侧目。 阮澜看瓷,陆追看她,身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却丝毫影响不到这两个人,就好像将自己与这世上纷繁隔绝开了一般。 阮澜拿起一个茶碗,仔细端看,这茶碗和自己家里的差不多,看着是白瓷,其实里面还闪着青光,颜色也不够纯正。她翻过来看了眼底面,又搁在手里颠了颠,大概知道这就是普通民窑的模样。 其实她挺喜欢这种白中带青的感觉的,但这是放在现代人的角度上来看。古人却不这么想,因为釉料里带着铁,烧出来就是青色的。 含铁量越高,釉面颜色越深,最后能绿到发黑。 工匠就不开心了,他们不停地想要青色变白,变白,再变白。 白是干净,是一种最简单朴素的美丽,是一条摆脱黑暗的过程。 随着火光、烛光、灯光到不夜城,人类一直在寻找保留住光明的方法。驱散黑暗,好似便能驱散其中潜伏着的危险、不安和恐惧。 而这个信念,也自然而然的融入了一切,融入了瓷器当中。 那卖东西的见阮澜就这么大小个姑娘,站在自己摊前话也不说,从左边摸到右边,颠来倒去的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便开口道:“哎哎哎,买不买啊?咱们这儿都是正经的好东西,家里用最合适。你要是不买,别乱摸,这些个东西最怕磕磕碰碰。” 阮澜没管他说话有些挖苦,抬头笑道:“掌柜的,我想问下,大家都说黑瓷好看呢,你这儿怎么没见着黑瓷啊?” “黑瓷那能是随便在我们这儿买着的吗?”卖东西的听她也不懂,冷哼了声:“宫里用的东西,咱们寻常百姓敢用吗?你敢用,我也不敢卖啊!” 阮澜“啊”了一声,自己真是糊涂了,竟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可是……”阮澜拿起刚才的白瓷,问道:“白瓷不也是皇贡吗?怎得就能卖?” 掌柜闲着也是闲着,但凡阮澜不将自己的东西敲碎,其他的便都由她,反正在这儿还能添点人气。 他这便回答道:“皇贡的白瓷比这要更白些。这就是阮家和齐家不一样的地方了,要不怎么能说阮家没了齐家却起来了呢?齐家的瓷普通人家可是买不起的,阮家却不一样。除了自家传承的白瓷,把烧瓷的工艺到处传,就你看这瓷碗不细究起来不也挺白的?那天下都是还什么不得了的?这给皇上用的东西,能随便让咱们普通老百姓用了吗?你肯定听过那句话,天下无贵贱通用之。这怎么成啊?你看看人家黑瓷就懂得多了。皇上用的就是皇上用的,高官贵门想要也行,但咱们没那么相似的东西。这不,高下立刻就出来了。” 他们没见过阮家进贡的白瓷,阮澜却见过,她也知道要把这瓷碗上面的一点儿青去掉是多难的一件事儿,尤其对于古代手艺人来说,至少得是多少代的试验和努力。 不过她觉得很有意思的事儿便是这阮家,竟然把烧制的工艺到处传? 其实在历史上有那么一些窑因为战火的原因,没能把工艺继续传承下去,也挺让人遗憾的。 就比如说最有名的“雨过天晴瓷”和“片柴值千金”的柴窑,因为赵宋灭周,当时的柴窑工匠只好转而经营他处,但柴窑的记录便没了踪影。至今从未找到过柴窑窑址,也未曾见到过传世的实物,这么一样曾经得到“诸窑之冠”的窑器只留下了传说。 每每想起,总是让人心疼。 不过此刻对于阮澜来说,更重要的是如何卖出自己做的瓷。她想了想,抬头问道:“大叔,你平日里都是从何处进货啊?”她看了这店里,瓷器陶器样式不一做工不一,一看就不是出自同一个地方。 掌柜的指了指挂在外面的招牌:“看见了没?咱们这儿打着招牌,肯定就有很多烧瓷的来卖。近处的白瓷多,陶器也有些。若是要青瓷就得朝北边去,京城里多。不过这东西运输什么的都麻烦,磕磕碰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