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第五天早上他被高克艰放出来, 回归了学校。 周妈见着他,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多问,她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反而有点不好意思面对高建峰——没帮上什么忙, 还任由他爸把他关起来做所谓的“反省”,身为老师,委实是有点对不起学生。 虽然她在电话里说要“家访”,可实际上如果高克艰婉拒,她也不会再坚持去,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那个中年冷峻的军人沟通,他太不好说话, 经常是言辞简洁突兀地说不, 浑身上下散发着肃杀感,周妈觉得自己充其量是明着横,高克艰则是从内到外流露着一种吓煞人的横。 高建峰重返学校,最开心的当然是一众兄弟, 兄弟中最开心的还要属夏天。夏天不会喜形于色,无论高兴生气都一样沉稳自若, 但眼睛不会说谎, 甚至不用挂笑,高建峰也能感觉得到。 自从那晚看片聊天,分享过夏天的秘密, 两个人都算手握有对方的“把柄”了,成为彼此可以杀人灭口的对象,关系难免会比从前更铁一些。 说起来也挺可笑,俩人各自以一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在揣摩着对方,于是本该或多或少滋生出来的一点尴尬,便被那份“自以为是”给冲击去了爪哇国。 夏天认为他已坦白了性向,那么聪明如高同学,在已知他喜欢男人的情况下,依旧能和他保持从容亲密的接触方式,就该算是成功了有一大步。 至于聪明人也是这么想的,以高建峰的敏锐度,要说一点没觉出夏天对自己有那么丁点意思,那除非他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何况那晚夏天的眼神、态度、表情、语气,让他后来琢磨起来,禁不住有点心潮澎湃,汹涌程度恨不得快要掀起惊涛骇浪来了。 然而他又自作聪明地思量,自己从头到尾没表现出一点心动——他从前、现在的确都没往那方面想过,那么夏天就该知道他不可能接受。试探完毕,作为好兄弟,他要是为这个和人家疏远了,夏天的个性又那么敏感,该多受伤呢,所以日常接触,只要不提、不涉及就好。 粉饰太平嘛,其实一向也是高建峰的拿手好戏。 于是两个“聪明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保持着同进同出的关系,偶尔来个肢体接触也像从前一样自然随意,反正依着高建峰那颗还没开窍的脑袋瓜,也绝对构想不出什么暧昧的思绪来。 同进同出,包括吃饭、打球、偶尔一起去个厕所,还有夏天近期开始参与的抽烟活动。 因为上次那笔意外横财,夏天近来时常会请高建峰吃点有肉有菜的饭,价格虽说不贵,但好歹比鸡蛋灌饼显得高档多了。 高建峰对此提出过质疑:“你非得有点钱就得瑟,我让你请我下馆子了?” “这也能叫馆子?”夏天环顾小店面,觉得高同学的出息有点小,这才哪到哪啊,他还打算将来好好请他下顿大馆子呢,“我就是乐意花,花完才有再赚的动力。” 高建峰没赚过钱,理解不了其中真意:“一人一次吧,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我也不习惯吃人嘴短。” “说我呢?”夏天笑着看他,“那随身听不算?咱俩的账没清呢,要不,我也送你份礼物得了,六一快到了,儿童节嘛,挺适合你。” 高建峰盯着他,无声地表达了“去死”这层含义,敢把他降格为高志远一样的小朋友,简直就是没事找抽! 对啊,夏天想,这年月的“大人们”好像还不时兴过儿童节,不像后世,四十岁的都赶着凑热闹,这么想想,这会儿的人也真够没童趣的。 不过没童趣这话,说他自己其实更合适,夏天就没过过儿童节。以前赶上这天,学校一般都放假,家里……并没有谁把他当儿童,不仅如此,儿童要给两个大人做饭,伺候不周弄不好还得招来一顿教训。 礼物这话题略微卡了个壳,一时没进行下去,高建峰却默默记住了这事,因为夏天的生日就快到了。 临近毕业,大家伙能相处的时间不到两个月,学生间开始流行起互相留联系方式、友情寄语的那类小册子,女生们准备的通常比较细,还会标注出生日、爱好,其实也没什么用,相处三年还不知道,即便今后知道了,也不大可能在那一天送出任何祝福。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