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唤便又想起蕴如的事情来了,不禁叹气:“你二嫂待蕴如, 竟似不是亲生。” 凤楼也叹气道:“二嫂为人极为要强,蕴如未生养下来时,她四处找人算命,都说怀的是哥儿。她欢天喜地,恨不能逢人便说,又做了很多哥儿的衣裳,买了很多哥儿喜欢的玩意儿……及至养下来,却是女孩儿,她自是大失所望,加上蕴如的相貌……半点不随二哥,甚至连她都比不上。二哥不怎么喜欢蕴如,她竟然也对亲生女儿看不大顺眼。从前还在嘉兴时,老太太也为此说过她,同她说,再怎样也是亲生骨肉,叫她善待蕴如些。她在老太太面前答应得好好的,一转身,对蕴如仍旧是不闻不问,蕴如也是可怜。” “再可怜,能有儿子都被人抱走的半弦可怜么?” 凤楼沉吟道:“此事有利也有弊,不可……” “利是庶子变为嫡子,生养不出的主母也有了儿子,升天后有孝子摔瓦盆执丧棒。弊是与生母不得相认,生母在儿子面前,永远只能以奴婢自居,对不对?” 凤楼啧了一声,大为不快:“又来了,在别人家里说出这些话,很能显示你有见识是么?” 月唤想一想,也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刻薄了些,若是叫人听了去,只怕要落个挑拨是非、搬口弄舌的嫌疑,面上不禁就红了红。 凤楼望着她,忽然问道:“你认为她可怜,自然是觉得弊大于利了?” 一阵风过,月唤缩了缩脑袋,抬手压住被风吹起的发丝:“哎呀,起风了,好冷。咱们快回去烤火去,别人家的事情,横竖与咱们无关。”一边走路,一边探手去他怀里,在他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把银票来,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得意笑道,“正巧金三姑她们说要请我打马吊,正愁没有银子花。” 凤楼睨她道:“这里有七八百两。你打马吊哪里会用得到银票?等回去我给你零碎银子,银票还来。” 月唤把银票留下一半,另一半仍旧给他塞到怀里去:“人家堂堂温家温二掌柜,生平竟没见过银票,真是笑话。这几张便送我罢,留下几张没事拿出来瞧一瞧也是好的。” 凤楼被她一句“回去烤火”勾的不愿出门了,和她一同回了屋子,找出四、五两碎银子给她,她道:“这怕不够吧,她们有那么多人,我这点怎么够输?不够用不说,还要被她们笑话是乡下来的小气乡巴佬。” 凤楼笑她:“好大志气,还没打,就想着怎么输银子给人家了。”话虽然此说,又取了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锭来给她,笑问,“这个总够了吧。” 她笑道:“这锭银子亮出去,看她们敢谁不羡慕我。” 凤楼忍俊不禁:“二哥向来花钱如流水,就十两银子而已,想来还不至于令她们眼红。”把四春唤来,“去水生那里,就说是我说的,叫他取一封银子给你带回来。” 月唤惊道:“好相公,你要给我一封银子去赌钱么!” 凤楼一听相公这两个字,骨头都酥了半截,心内暗道,要是早知道这货这么爱银子,每当生气闹别扭时,给她些银子不就结了?也省得费了这许多口舌。 果然,没过许久,金三姑着人来请,月唤带上银子,领着静好和四春去了。牌桌就摆在金三姑的卧房里,除却半弦以外,几个姨娘都在。吃点心的吃点心,嗑瓜子的嗑瓜子,一屋子娘们叽叽喳喳,热闹异常。金三姑吆三喝四,俨然是姨娘们的头头。银喜坐在门旁,最先看见月唤进来,忙招呼她道:“快到我这里来坐。”月唤却不大高兴搭理她,只向她淡淡一笑,自去与金三姑说话去了。 一副马吊叶子四十张牌,月唤一张都不认得,金三姑急着上桌,没工夫教她,叫银喜来教她认牌。银喜不会说话,偏嘴甜得很,先是夸她长相天圆地润,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一会儿来摸摸她的手,说:“哟,比葱白还要白上几分,又滑又嫩,跟剥了壳的鸡蛋白似的,看着让人心痒痒。”一会又说,“啧啧,你这一双毛毛眼生的真好,水汪汪的,眼毛又长,我一对上你这双毛毛眼,什么忧愁烦恼全都能忘光光。” 月唤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