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刘瑜便向着程颢说道: “逻卒死伤甚重,包括入内院子。在东华门力战身死的魏岳,以及那些军兵,自有朝廷抚恤,但这皇城司里的人手,单是朝廷的抚恤,只怕还是薄了些。” “我只能这么弄回来些银子,好让这些为国尽忠的儿郎,家里不至过不下去,要不然,我这心中不安啊!” 他压根就没想瞒着程颢。 谁以为程颢是书呆子,谁才是傻瓜。 一个能捉住皇帝上课的小官; 一个连王安石圣眷最厚、名望最盛之际,也不敢得罪的小官; 一个创立了新学派并让它流传下去的人。 他会是一个书呆子? 程颢看着刘瑜,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开口:“子瑾,有些过了,适可而止吧。你要知道,你得能保全自己,才能保全大宋。” 他说罢,便自出了公事房,叫起候着的轿子,还家去了。 他什么都明白,包括刘瑜让种师道和高俅去办什么事,他都能猜个差不多。 只不过,他想不想明白罢了。 这夜去了二更时分,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 刘瑜仍坐在公事房里,他沉默地喝着茶,一言不发。 全然没有刚才面对高公绘时,那种气度; 也没有面对西夏铁鹞子,那种镇定自若。 他的眼眸里,尽是悲哀的神情。 陪在边上的甲士首领,以为刘瑜伤心魏岳的殉国,小心地劝了几句。 刘瑜便只好苦笑起来了。 魏岳没有家人,他的故乡,据说在北方。 他生前自己也说不清楚,大抵想来,家人都让辽人在打草谷时杀了。 反正他就是孤儿,没法活了,才入的宫。 魏岳死得壮烈,刘瑜确是很怀念他,但并不太过为他悲伤。 甚至刘瑜认为,这是魏岳最好的归宿。 一个太监,以身殉国,大宋不会没有他的哀荣; 有刘瑜继任皇城司,宫里的、皇城司的干儿子、干孙子,也自然得去为他哭丧。 也许魏岳这个名字不能载入史册,可总好过,老了之后,或是失势之后,艰难度日吧? 何况连刘瑜也承认,魏岳,本不畏死。 想到这里,刘瑜把一杯倒在地上:“老魏,一路平安。” 抬起头,他向那甲士首领问道:“我听老魏在生前,唤你做阿李、小李,大名如何称呼?” “不敢当左正言的话,小人原不过是沙场厮杀汉,哪有什么大名?排行十五,就叫李十五。军中的兄弟,唤小人做李月半,十五可不就是月半么?后来又叫成李胖。” 甲士首领听着也笑了起来: “后来调拔到皇城司任亲事官,又被魏公公看上了眼,划来探事司任这逻卒头领,方才魏公公给小人起了个名字,唤作李宏。”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