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换个问题……”李颍上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主子,魏迅,最近活得还舒服么?” 男子瞳孔剧烈收缩,当机立断地翻出袖中匕首,那尖端淬了泛着异样色彩的毒,寒光一闪,剑风直逼李颍上脖颈。电光火石之间,李颍上两指牢牢夹住了匕身,同时宝剑出鞘,寒铁铸就的剑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击到男子柔软的腹部,将他逼退半步以外。男子不死心,正欲再度出招时,眼前突地闪过一道白光,他隔着那道白光看见李颍上如鲜血般艳丽的唇瓣微弯,自那唇间吐露出一声惋惜的轻叹: “可惜了。” “伪装得再像,却不及他半分。” 男子轰然倒地,一道剑伤几乎横贯了整根脖颈,只剩层血皮勉强将头颅与躯干相连。 他双眼圆睁。 剑势快的他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就已身首异地。 站在一旁的将士还来不及反应,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恨恨地瞪着那具尸首:“殿下,摄政王数次派人刺杀,咱们之前忙着打战无暇顾及,现如今敌国已退回边境十里开外,咱们跟摄政王这笔账该算了!” 李颍上仿若没听到他的话,声线犹如从刀刃上淌过的鲜血,寂静而冰寒:“把所有俘虏带出去。” “……是。”将士不情不愿地赶着俘虏们出帐了。 待营帐内空无一人,李颍上放下了手中杀人剑,撕断了男子尸首最后相连的那层皮肉,然后缓缓地将那颗染血的头颅抱了起来。 他温热的指尖一点点拂去那张脸上的血迹,目光逐渐变得温柔而缱绻,仿佛在隔着遥远的山海,凝视着触手不可及的爱人。 三年了。 他喉间无意识地划过这声感慨,随即被若有似无的低笑所掩盖。 “你想我吗——哥哥?” 还滚烫的血液从端口处淅淅沥沥地滴下来,沾湿了他的盔甲与剑鞘,顺着他的手掌、小臂,淌进了衣袖。他仿若未觉,只迷恋地看着被他捧在手中的头颅,露出来的单眼犹如坠入深渊的星辰,表面因重逢的喜悦而流光溢彩,内里却暗沉一片。 “我很想你呢。” 驱马离开都城,不敢回头唯恐城墙上不见你身影的时候想你。 披上战袍,跨过荒漠,以我热血为你封疆的时候想你。 夜晚寒风凛冽,大漠绽开靡丽至极的血狼花,最想你。 ……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整整三年,春秋在血的战火之中来回更迭。 他低低喃道:“我真是要疯了,被你折磨的。” 他紧紧地将头颅抱进了怀里,感受着尚未完全冷却的温度,闭上双眼,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待头颅渐冷,他终于从自己构建的美好幻象之中得到了些许慰藉,陷入朦胧迷离的眼眸恢复原来清冷至极的色彩,他撕下了那张人皮面具,视若珍宝地捧到唇边,落下一吻。 “等我。” —— 丽景烛春余,清阴澄夏首。 孟夏之时,澄清天空突显异光,端坐高位的帝王放下手中战报,上曰:得胜,即归。 入夜,星辰垂落,帝王登上九十九阶观星台,钦天监监正蹙眉拢袖,长长的白髯随着夜风摆动:“紫薇垣在北斗北,左右环列,十数年来帝星未能落入中央,自昨夜起,却有回归迹象,星象罕见,皇上,天下朝局,恐有巨变。” “大胆!监正的意思是,皇上会为即将回归正位的帝星让位不成?”谢德福忍不住出声怒斥,伏苏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他这才后退一步,却仍是恶狠狠地瞪着监正。 监正捋着白髯,一身仙风道骨:“皇上,天命既定。” 伏苏淡淡颔首,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而是仰头去看紫薇垣,嘴角微微上扬。 总算是要回来了,嗯? 你哥哥我都快把这硌得慌的皇位坐穿了。 半月后,伏苏着摄政王魏迅前往南北饥荒之地主持赈灾一事,那里饥民暴动之事频发,唯有得尽民心的摄政王方能坐的住阵,魏迅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当日便带着车马与赈灾粮食出发。 而就在摄政王离开都城的第三日,在边境得胜归来的先皇后遗腹子李颍上班师回朝,千军万马抵达皇城脚下。按照既往规矩,抗战归来的士兵需在城外停留两日,待领兵将士交换虎符方得入城,然而这日却城门大开,负责守卫都城的禁卫军无一人妄动,任由李颍上带兵入城。 端坐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