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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董晗没有即刻应答,他坐在茶几前,看着杯中的茶水,见滚烫的白烟逐渐消失,等到水温刚好,才一气饮下。他闭目沉吟,眉头紧锁,一手按在大腿上,轻轻拍了两下,终于开口,道:“进来罢。”

    白马得到许可,推门款款而入,跪地行礼,道了声:“义父康健。”

    董晗放下茶杯,“半月不见,你……似乎有些变化,很好。”

    白马跪行上前,为董晗添茶倒水,甚为殷勤。

    董晗一直看着白马,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不似从前那般,总是低眉敛目、恭恭敬敬,“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很好。”

    今日,董晗穿了件玄青长袍,衣袍上沾了薄薄一层土灰,鞋底少见的带着些泥渍。短短半月,他额前的白发又多了数缕,人似乎也老了不少。

    房中仅有白马这一名少年倡优,董晗并无顾忌,终于露出神情疲惫,朝白马招招手,道:“过来,让义父仔细瞧瞧。”

    白马把琴放好,跪坐到董晗身侧,让他把脑袋枕在自己大腿上,伸出白嫩的手指,为他揉按太阳穴,温言道:“您太操劳了,看着怪心疼的。”

    “人,都有自个的命数。”董晗仰头望着白马,近了,才发现他唇红齿白,目如春水,白皙柔嫩的脸颊,透着少年人蓬勃如杂草一般的生命力,已过四旬的董晗,连连叹息,“从前种下的恶根,今日,怕是要结出恶果了。”

    白马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当年,惠帝若非得到太傅谢瑛的力挺,几乎就要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然而,当真是力挺么?

    在齐王与惠帝争斗最激烈的时刻,赵王趁乱勾结匈奴,意图谋害戍边良将,吞并赵氏父子手中的并州军,使他自己军事实力空前强盛。在赵氏父子带兵抗击匈奴的关键时刻,赵王上书先帝,先帝便钦定谢瑛作为巡查使,命其前往边关核查赵王上书是否属实。谢瑛忙于政斗党争,分身乏力,数日间匆匆来回洛京与玉门,在玉门关上远远眺望,不见匈奴铁骑,旋即启程离开,回禀武帝赵王所言属实。

    此举,一是为了节省时间,速回洛京;二是为了拉拢赵王,让他支持惠帝。

    谢瑛并非力挺,而是违背了天地良心,不顾及仁义道德,将自己的一切,全都压在了惠帝身上。

    及至齐王重病不治,惠帝坐稳了太子位,投桃报李,惠帝梁衷、萧后还有他们的忠仆董晗,决计曾在谢瑛排除异己的道路上,奋力为他推波助澜。

    眼下,帝后与谢瑛,在许多人的心中,说不得还处在同一条船上。

    谢瑛树大根深,帝后轻易拿他没有办法;谢瑛的敌人,却又不敢相信帝后,不敢相信他们已在沉默中与谢瑛决裂,故而不会轻易站队。

    因此,除了那些已经推出朝堂斗争的老臣,或者那些暂时退隐的在野贤臣,董晗找不到帮手了,尤其是拥有武力的帮手。

    白马问:“主人的家仆,还是忠心的多。您不是早就想到了许多人么,如何?”

    “从前虽受冷落与不公,他们对大周、对天子,却仍旧忠心耿耿,都是满口答应。此诚为,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董晗微微阖上双眼,摇头失笑,“然而,老骥伏枥,能有什么作为?一群老弱文官,办不成事儿。”他说到此处,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没有使用暗喻,双眼张开一道缝隙,精光流转,打量着白马,“你若向外透露半句,莫怪义父心狠手辣。”

    白马肃容道:“自然。”

    董晗叹息道:“我收了那么多儿子,可共富贵,却不可同患难。接连两日,一无所获,那些人对我避之不及,有些人甚至反过身来,还要倒打一耙。一帮废物,狼心狗肺!”

    白马见状立即俯跪在地,劝道:“义父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你都这样了还生气,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气得吐血三升,嘎嘣一下没了么?白马M.cOmiC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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