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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她偏就在众人面前,从三楼跳下,摔得脑浆子都流了出来。

    第二天,雕栏仍是雕栏,屋檐瓦顶的金粉,仍旧反射着熠熠日光。

    “不怕,哥帮你想办法。”白马抬脚伸过头顶,脚尖轻勾,将青纱帐放下,“大不了逃出去,我可是逃过几千里的人。”

    檀青“嘿”了好长一声,钻出帐外,随口道:“这话你三年前就说过,可一年又一年。你说你几千里都逃了,怎会受困于青山楼这几里地?定是骗我的。”

    “你只消练好哥教你的功夫,其余的,自然是哥我自己来打点,不必挂心。”白马老神在在,净占着檀青的便宜,然而慵懒的笑容中却深藏着几丝忧虑。

    “去你的!咱们不陪睡,赚不到几个钱。你遇到的达官贵不少,人要给钱、赎身,你却都婉言相拒。你到底要什么?”檀青想不明白,看白马那副懒散模样,摇头叹道:“算,看你那绣花枕头的德性,还是等哥哪天发达了,回……回不了鲜卑,带你逃到江南去罢。”

    白马听到“江南”二字,突然愣神,笑而不答。

    花车慢慢悠悠开过,两个骑马的游侠儿也从车下走过。

    “小云,美人有你哥哥好看?”二爷扔了颗碎银,打在身边人的太阳穴上,拖长了声音喊。

    “去你的!”周望舒回头,策马扬鞭抽在他身上,笑:“箜篌弹得不错,琵琶像要杀人。走!早把事办完,你早回温柔乡。”

    黑白两匹骏马,驰向宫城中。

    事实证明,檀青并非杞人忧天。

    青山如是楼只养三种人,一是卖身的妓子,二是卖艺的倡优,三是卖力气的掌事、打手和其余杂工。

    当然,春楼也遵循大周律。入楼时,各自报上生辰八字,刻成木牌挂至后院的梧桐树上。男子年满十六、女子年满十四才算成年,卖艺的倡优若成年时尚无人赎身,便会被拍卖初夜,而后沦为风尘妓子。

    白马心眼多,当初为掩藏身份,报八字时故意说小了整整一岁。

    檀青生在五月初六,比他大半岁多,故而游街后一个月,便是他展艺卖身的日子。

    两个少年同住,趴在窗边烦恼。

    小院里的金楸檀高大,花枝正触到窗框,他们满心怒气无处释放,有下没下地揪花苞。

    “卖了是死,卖不了是生不如死。”檀青心中本就郁闷,可现在,连卖身这事也进展得并不顺利,“不如,我们现在就逃?”

    周朝开国时,武帝分封诸侯九十余,世族门阀无功受禄。此时执政的周惠帝,是个公认的庸君,任由国丈谢瑛逼走托孤重臣,为朝臣们加官进爵以拉拢帮派。洛阳城里遍地王侯,财宝布帛堆积如山。

    世风侈靡,朝政腐朽,时人皆以阴柔为美。

    檀青英挺俊秀,精通音律,倒像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但客人很少买账,莫说赎身,初夜能否卖出高价还未可知。

    “受训两年,卖艺不过半载,你弹琴唱歌连个笑脸也不给,在楼里都吃我的用我的,逃出去拿什么过日子?”白马掐着太阳穴,像是眼皮极重,快要抬不起来了,“更莫说那些杂役个个能打,掌事又成天把你盯死。”

    檀青翻起白眼,活像条离了水的鱼,气得话都说不清,“我是、是……绝不可去卖、卖……总之就是不行!”

    “人若只知逃跑,总要走到绝路。”白马忽然睁眼,指尖发力,电光火石间已把整个花苞揪下,正正弹在檀青脑门上,打趣道:“横竖要卖,不如博个高价,自己能多存点钱。”

    檀青扯着头发满地打滚,大喊:“啊啊啊——我不去!”他几乎陷入癫狂,直接张嘴把花苞吃了。

    白马两腿一蹬往地上倒,跟他一起打滚:“你差不多得了!若实在不行,灯一吹换我上,瞧你那点出息。”

    手下人卖不了好价钱,莫说自己日子不好过,更过不去楼主那一关,冯掌事为此操碎了心。

    白马安抚了檀青,两人商议后,便主动请缨为跳舞他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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