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墨的黑暗退去,被一抹幽冷的晨光取代。 可他还是没来。 但别人却来了。 来人银光面具,襟飘带舞,温文淡雅,每走一步,轻如鬼魅。 我微微一怔,开口:“师兄。” 古道一,我的四师兄。 我常常更喜欢喊他师兄,因为大师兄、二师兄以及三师姐都很让人讨厌,我不与他们说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讨厌他们,总之想到小时候他们给我绑辫子、穿长裙、涂胭脂我就不喜。 后来我长大了,百年之后,他们便开始如此折腾小弟子沉曦,直到真正的女孩儿木纾到来。 如果没有暮云埃,阿月也会来到摇光峰,他们便也这般折腾她。 我倒愿意他们这般折腾她,给她穿漂亮的小衣服,绑上可爱的小辫子,冬天她的小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 我忽然觉得,我应当依照她的模样,做个阿丁。 如果没有暮云埃,我牵着阿甲,她带着阿丁… 暮云埃,都是暮云埃。 我冷冷地看着师兄,开口道:“杀他。” 我要杀他,无人可以阻我,师兄也不可以。 师兄顿住脚步,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他不会来此处,我带你去寻他。” 我一怔,原来师兄不是来阻我的么? 师兄看出我心中所想,叹道:“她本来应当是我的弟子……沉默太久,是应当做些什么了,师弟,我带你去寻暮云埃。” 刑老前辈算过,他与阿月是有师徒缘的,奈何中间却隔了个暮云埃。 师兄其实也很喜欢阿月的,在他看来,阿月懂事守礼,只是过于执着了一些。 犹记得,他曾对我道:“师弟,我就托你看着她了,有朝一日,我们的师徒线还是会重新连上的,只我现在却不能见她罢了,刑老前辈说了,切不能改变她的命数。” 我不禁想,她若是师兄的弟子,应当很幸福的吧? 可惜她不是,她是暮云埃的弟子,注定被误解的一生,无人心疼,无人关怀,就算有,那个在她眼里唯一的亲人却也早早离她而去,被你们联合处决,任她在风雨中哭喊挣扎,叫天不应呼地不灵。 然后她就那样孤独地,毫无依靠地活着,时常披荆斩月,时常餐风露宿,满身是伤是血的时候便在破旧的小庙宇或阴冷的山洞里,自己为自己包扎,纱布的一端握在手里,一端含在嘴里,往伤口上轻轻一碰,血溢出来,她不哭也不闹,眼神平静深邃,看不到底。 我明白她痛的不是伤,而是心。 可暮云埃,你或许不知… 我抚摸着那块她唯一留下的石头——她就算最终解暴却也小心翼翼地护着,你随手抛给她的一块毫无价值的石头——这个石头,比她的命更重要,因为是你给的。 你看不到她的赤子之心,只信她蛇蝎心肠,恶毒寡淡。 她何其无辜? 我若没曾记错,你原本是要与她结为道侣,但因为顾长乐的出现,你选择伤害她。 不是她没脸没皮缠着你,是你让她动心后狠狠割弃。 呵,我想要珍藏守护的阿月,你却如此践踏伤害。 这笔账,我们今日清算。 我跟随师兄赶往太虚境,在云雾涌动、异象重生的开天秘境隐秘的洞府中,我看到他正盘膝渡劫。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已经劈下了十道。 难怪不曾感受到顾长乐的危机,原来他的神识已经全数封闭,对于这个阶段的修士而言,这个时候无论何物都不能近身。 而若他渡劫成功,便是炼虚中期仙君。 与我相差甚远,却是叫旁人侧目。 只是可惜了,我不会让他如愿。 当第五道天雷劈下,我便点燃狂妄的鬼火。 火焰炼烧,他渡劫失败,一缕神识被我带回了地下城。 五个,齐了。 阿月,你看到了么?他们在这里以日日夜夜痛不欲生的折磨偿还对你的不公,我替你报仇了。 只是,然后呢? 我没有快乐,感觉不到快乐。 就算他们遭到报应又如何,她却活不过来了。 世间若真存在她口中的来世多好。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