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撩起车帘的手, 厉南烛闭上眼睛靠在车璧上, 试图平复自己起伏的心情,但胸口翻腾的情绪, 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和缓下来。 或许是因为当初她们的国家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吧,尽管有着皇家的名头,但实际上, 与那些大国之间的皇室,还是有那么些许差别的,至少亲缘相互之间的感情,并不似某些皇家之人那般冷漠。 她确实曾经因为父皇的事情,以及看待许多事情的方式,与母皇闹过不愉快,但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剩下,否则对方之前就不会被供奉在皇宫里头享清福了。 在厉南烛的心里,那个女人,就应该活到和苏家老家主一样白发苍苍的年纪,然后躺在床上,一边又因为当初被她逼着退位的事情没法消气,一边又因为她做出的功绩而感到自豪与欣慰,最后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溘然长辞。如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便是做梦,都未曾预料到过。 即使是瞎子,这时候都能看出来厉南烛的心神不宁,花辞树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她看了厉南烛一眼,出声说道:“在经过太医的救治之后,太上皇的病情已经安稳下来了。”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选择在处理好事情之后,再出来寻厉南烛了——当朝的太上皇都出事了,谁还有那个心思,去在乎厉南烛之前的布置?去在乎一个目标是别国之人的刺客? 反正就算放着不管,那个叫顾临安的,短时间内也死不了。就是真死了,只要对方的皇帝没有和周朝开战的意向,总有办法能够将这件事给解决的。 至于厉南烛,或许会难过一阵子,但时间总会抚平所有的伤口,她也不是那种为了过去而停下脚步的人。 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其实比看上去要可靠得多。 看了一眼身边紧紧地拧着眉头的人,花辞树抬手掀起车帘,往马车外看去。 黑沉的夜色笼罩下,一切都显露出一种难言的沉寂来,唯有屋内点亮的灯火,为眼前这幅以黑色为主色调的画卷上,增添了几分色彩。 “嗯。”随口应了一声,厉南烛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有没有将刚才的话给听进去。 她还是有点不愿相信,自己的母亲会突然患了重症——可如果不是突患急症,又有什么人,会对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人下杀手呢? 想要让一个人死去,无非就是那么几种理由,爱或者恨,金钱或者权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厉南烛无论怎么琢磨,都想不出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来。 论金银,作为周朝的太上皇,厉天芸显然是不会缺的,但能够自由地出入皇宫的人,绝不可能缺这种东西,而且,即便她死了,那些钱财,也不可能落到别人手中;论权力,一个不沾染任何政事的太上皇,手中怎么可能还有这东西留下? 厉南烛是重感情,但也不蠢,不会做出这种可能会造成后院起火的事情来。要知道,当初她持刀逼人退位这件事,时至今日,都还有人时不时地拿出来说道呢,在某些人的眼中,她这就是大逆不道,她的母亲,才该是“正统”。要是对方成功地夺了她的位,那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那么,就只剩下……爱和恨? 想到自己那个虽未做出过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却也同样没有犯下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的母亲,厉南烛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 生活在这世间的人之间的纠葛,大抵都是为了这两个字了。 只不过,在没有弄清具体的情况之前,她也只能毫无根据地去猜测,或许,自己的母亲,真的只是上了年纪,所以才患了病呢?毕竟太医都那么说了,总不能这皇宫里头的太医,都被下-毒之人给收买了吧? 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南烛睁开眼睛,朝花辞树看过去:“你说太医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她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那你呢?” 即便花辞树的头上并未顶着太医的名头,但她的医术,还真不一定比太医院的那些女人差。若非如此,当初在跟着她上战场的时候,对方就早就因为自己身子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