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如今还留在村里,他们等不到自己这位主官,就无法继续赶路!尽管昨夜命悬一线,可如今毕竟还好端端的活着;这以后的日子还得过,差事也得继续办呐。于是他站起身来,转着圈地打扫着衣裤上沾染的尘土…… 袁小三才刚刚转了两圈,忽然一头就栽进了干裂的泥土之中!鼻子和额头都被粗粝的砂石与搓出了数道血痕,但他也完全没有在意,迅速连滚带爬地站起了身子,向后看去。 映入眼帘的一幕,从这一眼开始,便牢牢地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影相随、至死方休。 在他眼前不足二十步开外,有一棵足有十人怀抱的大槐树。这棵大槐树的根,应该差不多死透了,整个树上都没挂着几片树叶,看起来极其凄然惨淡;然而,每一根相对粗壮结实的树枝上面,却都垂吊着若干男子的尸体,那一具具穿着西林府护城营军服的死尸,正在顺着微风吹来的方向左右摇摆。远远看去,就仿佛是这棵几近枯死的大槐树,结出了一个个丰硕饱满的人形果实,正在朝着对面的这位袁队正,展示着这一场大丰收…… 啊!!! 袁小三一屁股坐在了荒地上、双脚拼命向前蹬土、身子也向后挪出了几步远!恐惧到了极点之后,那柔软的双腿却反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迅速站起身来,仿佛是一个七八岁的淘小子,惹恼了村里的疯狗一般,拼命地向反方向跑去!即便路上摔了个大跟头,也完全没有阻挡他的奔命的步伐;即便跑丢了一只官靴,也根本就一无所知。袁德林只想尽快离开身后那棵硕果累累的大槐树,跑得越远越好…… 从那一天开始,袁家就再也没有吃过香肠了。 于此同时,沈归一行三人,也已经登上了西林城外的古陵山。据上古传说所记载,这座植被茂密的小山丘上,葬着一位上古大贤的陵寝。 齐雁虽是飞贼出身,但那些翻尸倒古的技巧,也根本就难不住他,只是谈不上精通罢了。他左右探查了一番山势走向之后,对抱着一枚骨灰盅的沈归说道: “哥,我看这里风水不错,要不然等咱们完事之后,就让他们哥四个在这里歇着吧?” 沈归轻柔的抚摸了一下怀中这温润如玉的白瓷骨灰盅,目光望着远方的西林城方向,语气轻柔地说道: “太白铁军有个老规矩:凡是自家兄弟战死,只有帮他们手刃仇人之后才能下葬。不可立碑、不可竖牌、不可留名、不可祭拜。骨灰要么洒在荒野孤山、要么混入江河湖海,太白铁军的诸位先辈英灵,会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这座古陵山,乃是上古大贤的陵寝,我们又怎好占据别人的家园呢?” 齐雁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了。吕方此时也拎着一个长条的包袱,走到沈归身边坐了下来: “天色马上就会沉下来,可你真的非得今夜动手不可?前任知府才刚刚遇刺,此时的西林城,戒备一定非常森严。当然,以你的身手而言,即便天机弩再多,也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如果你只是想入城发泄一番心中的怒火,那我便不在劝你了;可如果你还打算顺便带走三具遗体的话,那可就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沈归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三人就这样沉默地看着远方的西林城,等待着夜幕降临。 忽然之间,沈归轻轻把手中的骨灰盅轻轻放在一边,反手拉出了春雨长剑,起身向前方大踏步走去。 “沈归?这会儿天可还没黑透呢!你干嘛去啊?“ “有客人来了,你们没看见吗?“ 沈归纳闷的回头看了二人,发现他们俩的夜盲症好像又犯病了,全都充满疑惑的对着自己摇头。 “他现在正在顺着上山小路拾级而上……他上树了!左边第三棵!右边第六棵!这么明显了,你们俩就看不见吗?” 纵然齐雁是猎户世家,又从小就长在树林里,可他给沈归的回答,仍然还是摇头而已。 沈归叹了口气,放弃了与他继续争执,望着同样莫名其妙的吕方,好言相劝的说道: “你们俩以后晚上出门警醒着点,多吃点枸杞啊,肝啊之类的东西,早睡早起……” 就在沈归给二位普及夜盲症之时的时候,身后一棵树上落下了一片叶子,有一个男子的声音、携带着极其细微的破风之声,在沈归身后从天而降: “沈归,多日未见,一向可好……” 唰!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