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九岁的四叔,便开始与孟大老爷拼命了。今年,他九岁。他有四叔护着,谁也不敢惹他。而若没有四叔,只那个自尽的宁王,怕都要寻机害死他。 四叔家中的腥风血雨,原来并不比皇室少一分;面临的风险,不比他少一分;至于面对,他不需要面对,四叔全替他料理停当了。 皇帝说不出的愤怒又难过。 想当下把孟大老爷五马分尸。 想对四叔说,谢谢你。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对林筱风说:“朕知道了。此事你有功,稍后自有赏赐。” 林筱风行礼谢恩,随后照常当值。皇帝的赏赐下来,同僚问起,他也只是敷衍了事。 他怎么可能用这种事向太傅邀功。那些话,都是他该说的。不论有无必要。 那边的皇帝,忍了大半日的愤懑委屈,在见到母亲的时候,和盘托出。 太后稍稍有些意外:孟观潮与三个兄长不合,同龄的不少人都看得出。没想到的是,他已走至荣华之巅,孟府其余的房头,仍然不求和,而选择与他斗。 这样的话,那么,先前兄弟几个明争暗斗的时候,恐怕是哪一次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仇恨已然不能化解。 思及此,她微笑,“这样的话,你顺势而为就是了。多数朝臣张罗着你整治太傅长兄的时候,你就应下。” “我晓得。”皇帝抿了抿唇,“只是心里难受。” “我想见的到。日后文武功课都用心些,别辜负太傅为你花费的心血。” “嗯!”皇帝分外郑重地点头。 太后笑了笑,随即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连忙用帕子掩住嘴,对皇帝摆手示意没事,继而匆匆去了内室。 因为周千珩,导致心绪大起大落,已然落下咳血的病根儿。便是尽心调理,也是命不久矣。 就为了那么一个人,变成了这样。 多可笑。而如果他但凡争气些,如她所以为、所想象的那样,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便是输,也不至于输得这般不堪、狼狈。 到底,是自误了一生。 她如今能做什么? 不过是珍惜与儿子相聚的每时每刻,请顾鹤用些妇人手段整治周千珩: 他住的屋宇,他每日要反反复复擦洗三遍,之后便在院中跪着,不论是何天气。 顾鹤倒也遂了她心思。 . 十一月底,本该安生清修的孟文晖,从寺庙中逃走了。 大夫人闻讯之后,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晚间见到大老爷,神色木然地说了儿子的事,看牢他双眼。 大老爷温然道:“他正是率性而为的年纪,你却把他关到寺庙,他不跑才怪。” “我正是因为他率性而为,才把他送进了寺里。”大夫人怒道,“这是不是你们父子两个串谋而成?” 大老爷睇她一眼,“爷们儿的事,也是你能管的?” “你……”大夫人的眼泪簌簌地掉落,“你毁了自己还不够,还要毁了文晖……” “住口!”这样的话,等于朝廷出兵之前见血光,太不吉利,“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大夫人,等着结果便是。旁的,一概不准干涉。你发落文晖,我没与你计较,已是念着这些年的夫妻情分。”语毕,拂袖离开。 大夫人愣怔许久,身形下滑到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他与老四的恩怨,必是你死我活,她管不了,也没管过。眼下,她只想让文晖别参与其中,也办不到。 她在府里,怕是出了名的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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