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谢别,便是一愣。 谢别料想他是认出了自己,虽然并不记得自己和这个小翰林照过面,但是被认出来了也不觉得奇怪,身为当朝丞相,天下谁人不识我的霸气总还是有的。 孟惟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quot;下官孟惟,拜见quot; 谢别伸手扶他,却对着那老板笑:quot;我与小孟翰林也算是同僚了,居然在这里碰见,不知小孟翰林可愿意让我叨扰一杯清茶么?quot; 孟惟十分有眼色地没有再说他的身份,只是稍有些为难地道:quot;就怕寒舍简陋……quot; 谢别仍旧是淡淡笑着,温柔得如微雨落花沾衣欲湿,只道了一声:quot;无妨。quot; 04 谢别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孟惟说的寒舍真的这么贫寒。 新科翰林赁居的宅邸偏远简陋,简简单单的两进院子,院落逼仄,竟无一个使唤的人。 孟惟去倒茶的时候,谢别便低头端详着那老旧的桌椅,侍从绷着脸要拿袖子去擦,他阻了阻,平静地拂衣坐下。 孟惟这才端了茶来,奉给他。 谢别是世家名门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茶端了起来只为客套,本来没想沾唇,闻到茶香了却是一愣:quot;这是雨前的狮峰龙井,当年的新茶,本相不谙柴米琐务,但知道这茶叶必不便宜。你贫寒至此,鬻字寒居,不该在这上面这样讲究。quot; 他说话的语气仍旧是一贯的温柔和煦,只是多了三分郑重和师长特有的劝诫。孟惟恭恭敬敬拜了一拜,不卑不亢地道:quot;这是下官为同僚写了一本《金刚经》,他道同僚之间钱银往来未免俗套,便用这一罐茶叶抵了润笔。也不怕谢相笑话,今日若不是谢相大驾来此,下官明日就要将这茶叶折价转手卖给茶肆了。quot; 谢别笑了笑,紧接着就叹气,轻声问他:quot;堂堂一榜进士,如何就拮据至此?quot; 孟惟仍旧坦荡而不卑不亢:quot;家贫无资,薪俸微薄。下官自丧母后因年少无依,原先与母亲一道赁居的房子退了租后,原本是寓居在大相国寺的,为寺中抄写经文抵过食宿文墨之费,这才侥幸考了个进士。可为官之后自然不能再寓居僧院,京中地贵,租赁这一处寒舍都叫下官宦囊羞涩了,何况总要打点穿着,不敢失了朝廷体面,自然过的困窘些。quot; 说着还叹了口气:quot;前两日同僚弄璋之喜,少不得还要随礼,这才斗胆在盂兰盆会上鬻字,不想被谢相撞见,实在是羞惭万分。quot; 谢别低头喝了一口茶,抬头时仍旧温和,他说:quot;本相亡妻下月要做冥寿,按说要由亲子抄写十遍《金刚经》作祭的。可犬子如今在外为官,不在京中。不知可否有劳小孟翰林为犬子写十份《金刚经》,谢别这厢先谢过了。quot; 孟惟怔在那里。 谢别站起身来,看着他身上单薄粗糙,尚且洗旧了的常服,温温柔柔地道:quot;润资即日奉上,请勿推辞。quot;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