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步。 “你好。”苏佑正垂着脑袋活动手腕,自己的名字连续写上几百遍,简直赶得上幼年习字的无味枯燥。唯有趁着跟前换人的空当赶紧喘个气儿,埋下头让笑僵了的脸放松几秒,再抬起来时便又是一副标准的苏佑式微笑。 卓静言将外套的帽子拉得更低一点,精巧的下巴微扬着,对他眨眨眼:“你好。” 苏佑怔了片刻,惊喜之外倏然多出三分惊异。 卓静言一如过去纤瘦白皙,长发从肩头披散,粉黛不沾,素净得像幅墨染出来的美人画儿,正歪着脑袋看着他。 蓝色外套,红唇黑发,尖尖的下巴。 好眼熟。 苏佑突然想笑,压着唇角泰然自若接过她手里的纸筒,放到桌上徐徐展开。他的单人海报,簇新平整,没有任何字迹。卓静言隔桌摁住海报的一角,手指修长,指甲圆润光滑。他垂眼看着,想伸手覆上去,却又不敢动作,满心都是叹息。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相干的旁人在呢? 马克笔尖飞快划动,在那轮圆月右边留下一串漂亮的字迹。 “你……”卓静言瞠目看着那行日文。 苏佑的表情仍旧自持而得体,甚至亲手将海报卷好递到她手上。她呆愣愣地接了,他又无比体贴地站起身,低声道:“谢谢你能来,要不要……抱一下?” 出人意料的台词,久违促狭的表情。 她生怕被身后排队的粉丝瞧出端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要。” 话音未落,苏佑已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压得极低的声音里带着三分笑意:“你明明就想要。” 她恼他无赖却不敢推拒,索性厚着脸皮装成粉丝,也将两只胳膊挽到他腰间。熟悉的草木气息围绕过来,下次见面或许又是遥遥无期,不如趁机彻彻底底揩个油,这一趟才不算白来。一念及此,卓静言顿时把个麻雀胆子撑得破天,很是奔放地将脑袋埋在他胸前,用力蹭了几蹭。 苏佑怀里搂着温温软软的一团,受用至极,如果不是顾及周围人太多,早就乐得嘴角挂到耳朵前。眼见后面还有一长串排队的粉丝等着签名,他也只好抬手拍拍卓静言后背,贴在她耳边道:“三楼休息室,门上有我名字。” “哦。”她干巴巴地应着。 “好好珍藏。”他轻轻说完就放开她,手指点了点那张卷好的海报。 卓静言垂着眼睫,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签售台。苏佑便心情大好,理理衬衣袖子,从从容容坐回去,翻开下一位粉丝递来的小说:“你好。” “刚才那位,又是个单单为你来的。”右手边的江寒声看着卓静言飞速逃窜的背影,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摇头感叹。 苏佑笔尖一顿,勾了勾唇角却没说话,只在刚签完的名字旁又加了个笑脸。 她么,当然是只为他来的。 卓静言上了三楼,寻到挂着苏佑名牌的专用休息室,推门进去,空无一人。桌上堆着些零食饮料,沙发扶手边是翻到一半的台本,纸页边角密密麻麻的满是他的手迹。 她拿起来翻了两页,不觉哑然失笑。苏佑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处女座,备注写得工工整整,每行正好八个字,连逗号句号都要按全角的标准占个地儿。笔记内容虽多不乱,一眼望去全是方正的豆腐块,反而很有些赏心悦目。 卓静言将台本放回去,坐在沙发一角,望着膝头的海报,脸上又渐渐发起烫来。她一度钟爱夏目漱石的《虞美人草》,也知道不少作者轶事。据说夏目做英文老师时,曾要求学生翻译“I? love? you”这句话,学生将其译为“我爱你”,而夏目却说不够含蓄。东方人的爱意么,只道一句“今夜の月はとても青いです(今夜月色很美)”,也就够了。 几分钟前,苏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么一句话写到了那张海报上。 这人真是古怪,不知什么时候学了日文,卖弄起来也不分场合,简直唯恐天下不乱。她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脑中又浮现出那双含着戏谑的眼睛。口里吐出的话没轻没重,偏那张脸上的表情拿捏得很好,任谁在远处看了也只觉得他在关怀粉丝罢了。 谁说他一贯淡然沉稳,波澜不惊? 分明是位爱冒险刺激的主儿,就连签名都要签出点与众不同的新花样,存心叫人不得安生。她想起签售台前的短短片刻,一半因为紧张,一半因为些别的什么,手里握着的海报滚烫起来,像个烧得通红的铁钎。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一点,排队签售的人还有不少,苏佑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前一晚睡得短,一大早又赶到这里来,卓静言忽觉困倦,顺手拿个垫子放到背后,两手一揣,合眼假寐。 ------------------- 80珠加更正在路上,不瞒您说,面面饿了,想吃珠。orz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