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的工作渐渐进入正常节奏,卓静言每天早出晚归,十分规律。 因为这自找的“兼职”占满了白天八小时,反而喧宾夺主将她做正职的时间压缩到了晚上。几场初秋的雨一下,天气很快转凉,卓静言就干脆在大阳台上支起一个简易工作台,每天晚饭后窝在家里,继续完成日本那边的约稿。奈奈则在附近租住了一个单身公寓,常常过来帮她整理画稿,偶尔飞回日本联系出版商和处理之前未收尾的工作。 两项繁重琐细的工作加起来,硬生生将每天的劳动战线从早上九点拉到晚上十一点。没有奈奈赶她上床睡觉的时候,卓静言一个人能在工作台上伏案画到凌晨四点,然后第二天依靠神准生物钟在清晨七点扒拉开她的眼皮,将她从床上拽下来一直拎到华霆的办公室。好在有唐尧这个免费车夫兼早点贩子,除了被他爸唐狄抓回大院儿做标兵的日子,余下时间他都风雨无阻地等在楼下接送她上下班,一路上插科打诨的,倒也不觉得烦闷无聊。 自半个月前的第一次例会后,卓静言再没见过苏佑。听林湘说他正在横店赶拍电影,偶尔回北京上完通告后又要马不停蹄返回片场。她想起他的时候,下意识地去翻看微博,然而这近二十天的时间里只有一条更新,内容还是转发华霆的电影宣传。再看看苏佑的朋友圈,最新消息和图片的日期也在半个月前。 这人真是低调得可恶。 她咬着牙,手中的铅笔在画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弧线。 这时,不远处的隔壁阳台那传来“唰——”的一声,是有人在拉窗帘。卓静言探头,只看到隐约一个人影在落地窗纱边,一晃又进了屋。她也不在意,摘下框架眼镜,裹紧羊绒披肩,趴在工作台上假寐。 不知是巧或不巧,她在这套公寓里住了近三个月,却从来没有见过一墙之隔的邻居。近来偶尔忙到半夜时分,会听到隔壁一些细微的动静,大概屋主也属于夜归一族,只有正常人都已经入睡的深夜才会听到那边轻轻的脚步声,拉动窗帘和落地门的声音,有一天凌晨两点她甚至还闻到过一丝点心的暖甜香气。饶是如此,这位神秘的邻居却从未在两米之外的那方阳台上现身。 卓静言想,等忙完选角的事情,一定要带点儿小礼物上门拜访一下隔壁那只成天闷在屋里不见天日的“土拨鼠”。 脑子里的念头细碎,想着想着正要渐入浅眠,头顶传来轻微的一声“啪”,阳台顶灯和桌上台灯瞬间灭掉了,室内透出的灯光也都消失不见,屋里一片黑暗。卓静言倏地睁开眼站起来,背上迅速沁出细细的冷汗。 停电了。 远方霓虹灯投来一丝昏暗光线,房间里已经陷入浓稠的黑色,影影绰绰的一些轮廓,大概是她的衣柜、沙发和床,此刻看起来却像是午夜里蛰伏的窥探的巨兽。 她背抵阳台外侧冰凉的金属扶手,紧紧抓着家居服柔软的下摆,无声地告诉自己要冷静。然而她控制不住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也控制不住脑海里翻腾汹涌的回忆。 十年前同样一片黑暗的房间里,陌生的人影,紧扼喉咙的大手,切肤入骨的疼痛,弥漫周身的血腥气息,从高处跌落的无助恐慌,阻滞胸腔的闷塞窒息…… ……还有生命逐渐消散时无尽的绝望。 她蹲在阳台一角的阴影里缩成一团,右手覆住左肩,禁不住地战栗。 不愿触碰的记忆在静寂的黑夜里破空而来,隔着十年漫长时光,那些梦魇般的画面仍然清晰得几乎就在眼前,如坠冰窟,周身发冷,心痛如绞。 在这样的黑暗里再待下去会疯掉。 卓静言攥着手,指甲掐入手心生出尖锐的疼痛。她深吸一口气,用衣袖擦擦眼角的泪水,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光线站起身,将披肩帽子往头上一扣便开门往外走。 埋着脑袋没迈出两步,忽然撞到了一个人怀里。那人被她撞得闷哼一声,倒退两步,她垂着头哑着嗓子,小声道“对不起”。 正要绕过那人往前,却见一只胳膊伸过来拦在她面前,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道:“卓静言。” 这天苏佑在横店的拍摄刚刚杀青,第二天一早在北京还有通告,便赶着先回家补觉。到楼下时已是晚上十一点过,物业人员又跟他说电闸突然坏了正在抢修中。本打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