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巧白净的脸染上血色,美得触目惊心。 已经香消玉殒的安国公夫人至死不知道,太过美丽在有些时候竟成了一种罪过。 朱含霜叫不醒安国公夫人,却感觉手中滑腻腻难受。 她垂眸看到了手上的鲜血,再低头,就看到粉蓝色的裙摆浸在血色中。 那血色在她眼里无边无际,仿若地狱。 朱含霜猛然站起来,失控尖叫。 “血,血,都是血,母亲的血——”她冲到门口推开了门,发疯般跑了出去。 安国公顾不得去管朱含霜,一步步挪到安国公夫人面前。 他缓缓蹲下,颤抖着伸出手试探安国公夫人鼻息。 门口处,响起丫鬟婆子们的尖叫。 安国公半跪在地上,毫无反应。 一名婆子大着胆子走进来,颤声问:“国公爷,要不要给夫人请大夫——” 安国公猛然转头盯着婆子。 婆子吓得后退数步,身体抖如筛糠。 国公爷……国公爷看着太可怕了,会把她们全都灭口吗? 这般想着,婆子却不敢跑。 那些丫鬟同样如此。 她们惨白着脸惊恐望着屋中血色,脚底却仿佛生了根,逃无可逃。 能逃到哪里去呢,她们是国公府的下人,能进夫人院子伺候的不是世仆,就是夫人的陪房。 安国公没有开口,下人们更不敢说话,气氛一时陷入了凝固,就如地板上渐渐凝滞的血。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每个瞬息都漫长到让人窒息。 这么煎熬了不知道多久,安国公终于指着婆子开了口:“你带人找到二姑娘,送她回闺房看好了。” “是。”婆子哆哆嗦嗦应下来。 安国公又吩咐其他人:“把世子和二公子找来。” 安国公与安国公夫人算是旁人眼中的恩爱夫妇,共生了二子二女。 长子被封了世子,长女已经出阁。 下人们全都退了出去,只剩安国公留在屋中。 已经快到初冬了,虽然还没到用火盆的时候,窗子却关得严严的。 也因此,屋子里的血腥味越发浓郁了。 安国公守在安国公夫人身边,表情木然。 到现在,他依然不敢相信夫人就这么死了,甚至对那一瞬间的记忆一片模糊。 “阿薇啊——”安国公忽然喊起了安国公夫人的闺名。 那个被他唤“阿薇”的女子,自然无法回应了。 一滴泪顺着安国公眼角悄无声息滑落。 安国公浑然不觉,自顾说着:“生下霜儿那一年,正好是霜降那日。咱们商量着给她起名字,你说‘枯草霜花白,寒窗月新影’,只有在秋天晴朗的月夜,露才会结为霜,咱们的小女儿便叫含霜吧……” 安国公眼角又滑落一滴泪,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又说‘千树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芙蓉又名拒霜花,给女儿起名芙蓉也好。还记得你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给小女儿定了‘含霜’这个名字。现在想一想,叫芙蓉才好,一个女孩儿容貌如何只是其次,能有拒霜花的风骨才是重要的……” 似是想到了朱含霜的所为,继而想到了安国公夫人救下并安排一个男人进府当差的事,安国公脸上的温情瞬间被寒冷取代,低低道:“那你呢?你可有对不起我?” 而这些质问,终究永远等不到回应了。 安国公用力一捶地面,神色痛苦不已。 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第一个进来的是安国公世子。 见到屋中情景的一瞬间,安国公世子目眦欲裂:“母亲——” 他踉跄奔进来,靴底很快沾满血迹。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儿?”安国公世子跪倒在安国公夫人身边,攥拳问道。 “我失手杀了你母亲。”安国公目光没有往安国公世子身上落,盯着血色的地面喃喃。 安国公世子浑身发抖:“为什么?” “因为你二妹……”面对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长子,安国公没有隐瞒,把真相一股脑倒了出来。 或者说误杀妻子这个意外让他太难承受,唯有倾诉出来才能让胸口的窒息得到舒缓。 安国公讲完了,安国公世子也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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