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忍着冻成冰块,潜伏在夜色里。 终于,她的侍女张皇失措地来到了正房。很快,她的姐姐脚步匆匆,带着许多人离开了正房。 嘉佑趁这空隙溜了进去。 守门的婆子还站在台阶下目送谢玉璋一行人离去,没有发现身后,嘉佑溜着墙根潜入了正房。 那个当了皇帝的人不叫正房的侍女们在屋里服侍,对嘉佑来说正好。 她推开一道槅扇,次间没有人。 她推开第二道槅扇,那个人就坐在榻上,撑着头,闭目小憩。 嘉佑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睁开了眼。 第172章 “所有的地方都找了吗?”谢玉璋沉声问。 她心中实是有很大的怒火想发。只多年的习惯,越到大事时,越要强迫自己冷静。 嘉佑的院子里灯火通明,每一间房都被翻过了,甚至床底下都看过了。但嘉佑就是消失了身影。 大晚上的,她能跑到哪里去? 难道会是像林斐那样被人掳走了吗? 就在谢玉璋内心焦急如火烧的时候,她的侍女匆匆从正房赶来:“殿下!殿下!” 侍女附在谢玉璋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谢玉璋的脸色忽然变了。 她一言不发,提起裙摆便向正房跑去。 回到正房,大门敞开着,次间的门也敞开着。 谢玉璋还没进去,先听见了一声嘉佑的尖叫。谢玉璋心脏一缩,大喊一声“嘉佑”,便冲进房中。 却见房中数人——李固负手而立,眉头紧皱;胡进搓着手,一脸没办法的模样;良辰满头都是汗,想要接近嘉佑。 地上一柄剪刀,数片碎瓷。 嘉佑坐在地上,背靠着内室的槅扇。她脸色惨白,一只手捂着肩膀。被捂着的那条膀子,手臂无力地垂着。谢玉璋一眼就看出来,她的肩关节脱臼了。 只良辰想靠近她,她就拼命用腿踢他,还尖叫。 只把良辰急得满头汗。 谢玉璋的脸也白了,喊了声:“嘉佑!” 侍女刚才禀报的时候便说了——十九娘意欲行刺皇帝。 她想冲过去,李固却伸手拦住了她,只他正想对她说话,坐在地上的嘉佑却不顾肩膀的剧痛,竟挣扎着起来,几步窜到了谢玉璋和李固的中间。 少女张开她能动的那条手臂,将谢玉璋死死地护在了身后! 房中因这少女的举动,忽然寂静了一瞬。 “是我!我,一个人!”嘉佑长期不说话,每开口,声音都嘶哑难听,她此时焦急,更加难听,“与她,无关!” “我,杀你,给姐姐报仇!”她说。 李固皱眉,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是何意。 谢玉璋怔住,忽地流下眼泪。 就在刚才,谢玉璋心中还怀疑嘉佑是以为李固杀死了逍遥侯府诸人,所以想要行刺李固。 哪知道全错了!全错了!原来是这样! “嘉佑!”谢玉璋从身后抱住妹妹,紧紧抱住她,泪流满面,告诉她,“你弄错了,不是他,不是他!” …… 李固依然待在内室里。槅扇的门虚掩着,夜里很静,能清楚地听到次间里谢玉璋对她那个妹妹说的话。 “……那时候,就已经失控了,只是父亲一意孤行,定要削藩。” “围城的是林修浦。” “纵兵祸害宫里和京城的,是黄允恭。” “不是他。是后来有了他,才终于安定下来的。” “你看我们去东西市、瓦子里,百姓的脸上都有笑容是不是。因为他们只想好好活着,并不在乎头上的皇帝姓什么的。谢家气数尽了,谁也没有办法。” 谢玉璋把嘉佑送回她自己的房中,安顿好了,才折返回来。 李固还没睡,还在等她。 见到她,他告诉她:“她很执拗,剪刀被我夺了仍不肯罢休,还抓起碎瓷作武器,不肯罢手。我没办法,只好卸了她一边膀子,令她不能动。” 谢玉璋什么也没说,对他屈膝福礼。 李固捉住她手臂,将她托起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谢玉璋苦笑:“是我的疏忽。” 原来嘉佑对当年的事,这么多年来,认知里一直是一片空白。 兵祸时候她才九岁,死里逃生躲在东宫。东宫亦人人自危,谁有心管她。后来她又变成终日不说话的模样,就更没人管了。于氏只管着她吃饱穿暖,已是在那种情况下,尽了作嫂子的责任了。 从没有一个人好好地、完整地告诉过嘉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嘉佑就这样懵懂着在逍遥侯府的高墙里长大。她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