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她告诉他,这都不是他的错吗? 谢玉璋不是不能温柔地抚慰他。但她想,李固该醒来了。 “宫闱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她说,“你是皇帝。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丈夫,才是父亲。你的后宅,注定了不是普通的后宅。宠爱之争,太子之争,大位之争,从你第一个儿子降生,从你登上帝位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李固把她箍得更紧:“谢玉璋!” 谢玉璋垂下眼眸。 “你到我这里来,是因为没地方可去了吧?对后宫的女人都失去了信任吗?” 她问:“是谁做的?” 但李固沉默地没有回答她。 谢玉璋道:“你把她们看作妻和妾,看作家人。可你得明白,后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想当皇后,然后当太后。” 她听到李固牙关咯咯作响的声音。 李固咬牙问:“我不配有家吗?” 谢玉璋平静地道:“你已经有了帝位,不能贪心。” 李固松开了手。 谢玉璋从他腿上站起来,她还不及转身看他,他已经站起从她身边大步走过去,离开了。 皇帝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茶釜中的水都还没沸。 他走了,侍女们才敢进来。 水正沸。 永宁公主坐在榻上,勺去一勺水,投入茶末,再将前水倒回釜中,平静地煎茶。 第二日傍晚,李固又来了。 “玉璋,”他说,“给我煮碗茶。” 谢玉璋问:“今日上朝了吗?” 李固说:“上了。” 谢玉璋不再多话,给他煎茶分盏,端到了他面前。 李固又说:“饿了。” 只他来到这里,便将侍女们都斥退,侍女们不敢停留,都退到了正房外面去,无人在房中听唤。谢玉璋只得下榻,自己去外面唤人。 待嘱咐好侍女,再回到内室,朦胧灯光中,那个人伏在榻几上,已经睡着了。 谢玉璋凝视了他片刻,取了床上的丝被,给他轻轻盖在身上。 她关好两重槅扇,退到了正堂,使人将胡进唤了进来。 她问:“到底怎么回事?” 胡进现出为难神色。 谢玉璋道:“我只问是谁干的?” 胡进神情也晦涩,道:“所有人。” 三妃三嫔,六宫人全卷进去了。 第一个出手的人是邓婉。 邓婉并未想加害大皇子,她只是被崔盈激怒,想要出一口气。 赵皇宫阔大,穆朝后宫人员精简,日常生活的区域还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在皇宫里,还有大片荒废了的宫室。 邓婉的人将大皇子诳到了那里,只是想把他丢下,吓唬吓唬他,让崔盈着着急。 邓婉的心思就这么简单,仅仅只是为了出一口气。 她的人躲起来偷看着,原也是怕大皇子出事。 可有人弄出了动静,将她的人惊跑了。 弄出动静的人原是想捉邓婉的把柄,结果邓婉的人跑得快,没捉到。再回去找大皇子,大皇子不见了。 因在这人捉邓婉的人的时候,又有别人将大皇子骗入了一处空的宫室,从门外将门栓住。 没有人会发现她,最后这个事如果闹大,都是邓淑妃的过错。 她离开了。 但她不知道,她离开后,又有一个人出现。 这个人在门外装神弄鬼发出声音,吓唬大皇子。 到这里,也不过是想让事情更大一点,让邓淑妃背更大的锅。 谁叫她是第一个出手的人呢。 谁叫她受不得大家的激呢。 到这里,并没有人想害死大皇子。 皇帝正在盛年,皇子们都还小,还不到真正厮杀的时候。谢玉璋所说的“宠爱之争,太子之争,大位之争”,才刚刚进行到第一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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