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璋凝视他片刻,点头道:“陛下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我都看到了。” 李固的视线也落在榻几上。 许久,他道:“我尽力了。” 谢玉璋道:“我也是。” 屋中的光线很快黯淡了下去,但皇帝和公主在里面谁都没有发话,侍女们在外间准备好了灯,只不敢擅入。 寝室里安静了许久,皇帝终于出来,道:“找个人陪陪她。” 但此时林斐和谢宝珠都已经回去了,侍女们便将嘉佑找了来。 嘉佑也不说话,只抱着丫丫和谢玉璋沉默对坐。 一直到丫丫吃够了点心,在嘉佑怀里打瞌睡,困得眼睛睁不开,谢玉璋道:“回去吧。” 嘉佑回去了。 林斐离开公主府,没有回广平伯府。她去了林府。 今晨是天还没亮,皇帝派人去叫醒了她,她才惊闻了昨天的事。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她连丈夫的面都还没见到,但她想去见见兄长。 只到了林府,林谘还没回来,林斐便与嫂嫂宴氏说话。 宴氏和林斐颇相投,只她年纪小些,人生也未经历过什么风雨,虽是嫂嫂,在林斐眼里宛如妹妹,很有几分天真。 她担心道:“郎君昨夜出去很晚才回来,根本没怎么睡,今天又一早就上朝,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林斐怔住,问:“他出去做什么?” 宴氏道:“前面的事,我不会问。只都睡下了,被人叫起来匆匆去的。” 林斐问:“大概什么时辰?” 宴氏想了想:“亥时过了,不到子时。” 林斐的睫毛微微颤了下。 下人来禀报林谘回来了,先回了书房。 宴氏知道林斐过来是有事与林谘说,毕竟今天大家都听说了逍遥侯府的事,林斐又与永宁公主是那样的关系,她道:“你去吧,叫他早点回来歇息。” 林斐点头,去了书房。 林斐过来,林谘不意外,他问:“殿下还好吗?” 林斐道:“康乐郡主来过,告诉她谢家村无事,她好多了。” 林谘点头道:“于她,也算是个解脱。” 谢家村虽然还在,但分量根本无法与逍遥侯府相比。逍遥侯府这个随时可能会爆的雷没有了,谢家村的人只要安安分分的,就不会有事。 林斐道:“是,以后不必战战兢兢,虚与委蛇。” 但她顿了顿,问:“哥哥昨晚出去了?” 林谘抬起眼睛。 兄长的眼睛漆黑深邃,与林斐记忆中祖父、父亲和大哥的眼睛生得一模一样。 只他们都不在了,原本最跳脱爱玩潇洒随性的三哥只能放下自己,成为那个撑起家族的男人。他的肩头担着太多,包括责任,还有仇恨。 书童在这时推门而入:“三郎,酒来啦。” 林谘执壶斟酒。 “昨夜花千树,星如雨,可惜你没看到。只她以后能自在了,想来你也是高兴的。值得浮一大白。”他将酒杯举至林斐面前,“斐斐,我们兄妹喝一杯。” 林斐盯着那酒杯半晌,道:“正是。” 伸手接过,一饮而尽,再不多问。 林谘微微一笑,琼花落满地,翩翩公子如玉。 仰头干尽这一杯,痛快。 追封的旨意下来,逍遥侯以吴王入葬谢陵。从他以下,前太子和诸皇子、于氏和她的孩子们,都随葬。 只有人心里暗暗嘲笑皇帝,惺惺作态的仁厚终究没能在史书里落着好名声,后人读史书,看到“开元四年六月初三夜,逍遥侯府大火,诸人皆亡”这一段,必然会觉得是皇帝下的手。 李固自己却并不在意。他若想杀末帝,或者需要杀,根本不会眨眼,直接手起刀落。只从前并不需要。 他如今只关心两件事,一是缉捕潜入云京的南人,一是谢玉璋。 永宁公主府闭府谢客。 贵妃、淑妃、贤妃都谴了人来吊唁慰问,杨侍中及夫人、两个儿子、儿媳都来过,还有其他一些与谢玉璋走得近的人,永宁公主只都称病不见。众人皆叹。 只是侍女挡得住这些人,挡不住皇帝。 皇帝现在来,都是直入公主内室。因公主这些天,都没有出过内室。 李固来了几日,这一日对谢玉璋说:“出来走走吧。” 谢玉璋道:“正想着呢,待父亲下葬了,我跟舅舅借他家的别业,去西山住一段时间。” 李固道:“不用借他家的,我给你。” 谢玉璋道:“好。” 十日后的吉日,宜动土、安葬。皇帝赐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