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志道:“你是不是想到了北边的那位?” 李卫风道:“不然还能想起谁?昨天那事莫名其妙,今天又忽然说要北上,全无头绪。但若扯上那位,倒一下子都能解释了。” 陈良志道:“如果这两件事真的都是因为宝华公主,那就别劝了。” 李卫风问:“为何?” “还看不出来吗?”陈良志叹气,“已成执念了。” 李卫风气恼:“明明都放下了,跟崔氏邓氏孩子都生了。怎地突然闹起来。是哪个傻子刺激他了?” 能猜到定是十二人之一,却不知道是哪一个。 只盼着这个傻子,不要是自己将娶的新妇。 漠北。 谢玉璋招来王忠李勇,告诉他们:“此次可汗讨伐北境的处罗可汗,我们的人不去。” 王忠、李勇没有问为什么,只应道:“是。” 谢玉璋道:“现在开始,组织所有男丁,十岁以上,农闲时皆要操练。” 二人应喏。 谢玉璋这几年一直从少年中选拔聪明强壮者训练,又购买健奴,令他们加入卫队。 少年们的学习能力比成年人强得多,而那些健奴,本身就可能是某个战败部落的战士。效果反而比当年咬牙硬将一班懈怠步卒扭转成骑兵的效果好得多。 时至今日,她的五百卫队,已经满员。 除此之外,在奴隶和子民中还有预备役。男人们在农闲时皆要参训,纵做不到如草原人那样全民皆兵,放下鞭子上马便可提刀,也不能是见到刀兵只会仓皇逃窜还腿软的任人宰割之辈。 但这些,是谢玉璋用来自保的力量。 乌维提兵六万,北伐征讨处罗可汗。谢玉璋的几百人去了,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她已经在草原生活了六年,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一世的人生已经接近了一个拐点。她的每一个骑兵都是珍贵的资产,不可以浪费在注定失败的战场上。 她对袁聿说:“那些车,可以慢慢地组装起来了,让大家慢慢习惯它们的存在。” 这几年她慢慢收集木料,让木匠制车。 不是给贵人乘坐的舒适的车,而是宽大简陋但可以拉上许多人或者许多物品的车子。 自阿史那俟利弗带领部族回到祖地后,祖地这几年的温度一直都十分正常,没有必要迁移到别处。 她的人自来到草原,便只经历过那一次迁徙,而那时候,他们到草原才不过一年。现在,他们在这里生活了数年,人口增加,毡房里塞满各种生活物品,畜圈里都是牛羊。 她的人习惯了这六年的安定,他们不知道,当汗国四分五裂之后,乌维就被迫要带着大家迁徙,逃避强敌。 谢玉璋早早地在为后来准备车子。有足够多的车子,众人便可以少受很多苦。 木匠们拿着谢玉璋发给的薪酬,不需要种地也不需要放牧,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削木为轮。铁匠们亦然。他们游走在每一次的集市中,尽可能地收集铁器,铸造零件。但那些制好的部件并没有组装成完整的车辆。 它们都被安静地收藏在谢玉璋的仓库里。 现在,该开始让它们以完整的面目缓缓地、不引人注意地出现了。 谢玉璋和林斐带着账房们计算着自己的拥有的牛羊、马匹、粮食和奴隶。 在胡人的认知中,赵公主是个十分富有的女人。她有数不清的牛羊。 “数不清”倒是真的,因为胡人的数术实在太差了。集市上交换东西,常见有人掰手指头不够,当场脱了鞋子掰脚趾头的。 对大多数胡人来说,贵族老爷们的牛羊都数不清。能数得清的只有老爷们的管家。便是老爷们自己,常常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财产。 林斐最终估算出了一份数据。 “保持在这个数量,能够维持基本的平衡。”她递给谢玉璋。 谢玉璋说:“这不行,还得考虑各种意外。丢失、疫病、被抢……安全起见,多留一成。” 林斐说:“好。”修改了各项的估算数量。 牲畜是草原人最重要的财产,谢玉璋的财产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牲畜。然而她若要离开草原,就势必要将这一部分财产折现成在中原有意义、有价值的别的东西。 谢玉璋于是开始令袁聿以这个数量为底线,缓缓地将手中的牛羊交换出去,换成黄金和西域的宝石。 那些宝石若运到中原去,价格便翻了几十倍。 胡人贵族当然知道,但可恨的是,中原人只许他们自己的商队到草原来,却不许草原人去中原贩货。他们只能以低廉的价格出手那些宝石,换回中原人的粮食和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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