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很轻很轻的应了一声,微微张开的眼瞳雾蒙蒙一片, 低眸扫了眼身上的血渍, 淡淡道:“你去吃些东西吧,我没事。” 这意思就是要自己来了。 哪怕早就知道他对自己向来极狠, 可听到他这么说的乔玥还是心头发闷, 好在这点上小姑娘与她出奇的一致, 她将手中的药箱抱紧了些, 细软的指尖嫩白, 带着淡淡的古榕清气,嗓音糯糯道:“我帮你吧。” 窗外的夕阳缓缓下坠,季长澜淡色的眼眸中流转出些许浅橘色的光,抬眸看着小姑娘水盈盈的杏眼儿,嗓音温和微微笑道:“你会弄疼我的。” 露珠儿落在枝头, 小姑娘眸底水雾渐重,像是早春潺潺而过的泉。 “你上次明明说不疼。” 季长澜垂眸,指尖触上她面颊的水珠,“因为这次伤的重。” 他唇角弯起的弧度看上去很是随意,轻声说:“我刚刚杀了人,很脏的,听话。” 小姑娘眼睫颤了颤,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可只是一瞬,又重新握住了他的手。 火红的落日悬在山坳,她抓着他的手搭在自己面颊上,盈盈一握的手腕柔软而温暖,仿若抽.出嫩芽儿的柳枝,异常纤细,却又格外坚韧。 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会小心的。” 小姑娘从来就没有听过他的话。 也不知是她泪眼汪汪的样子太惹人疼,还是季长澜真的没什么力气了,向来强势的他没有再坚持什么,微阖着双眸任由小姑娘剪去他的衣服。 除了身上的十余处剑伤以外,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武器留下的瘀痕,他皮肤本就白,鲜血擦去后就更为明显,小姑娘咬着唇瓣过了半晌,才重新低头为他包扎起来,颤巍巍的语调似有些哽咽:“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么?每次都这样……” 季长澜睁开眼眸静静看她,夜风中的嗓音轻缓而温和:“因为有你在啊,乔乔。” 小姑娘杏眼儿闪了闪,似乎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然而乔玥却从他平静的目光中看出些许疯狂又偏执的情绪。 因为有她在,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他低垂的眼眸里带着对这个世界的厌倦,可看向小姑娘时却漾起清清浅浅的光。 干干净净,如冰雪般透彻。 乔玥能看到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喜欢。 如果她不在,他很可能就不会再管自己了。 小姑娘给他带来的那些或甜或涩的滋味儿,只要尝过一次就再不能忘,他不想回到那麻木的什么都感觉不到的世界里。 可小姑娘却一点儿也没明白他话语里的束缚。 她确实是关心他的。 然而一身血气褪去后,先前那个被遗忘的念头又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深红的血水被小姑娘端走,他手腕上系着小姑娘用绷带绕紧的结。 静谧的月光照在屋内,小姑娘重新跑回屋里,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弯着杏眼儿道:“我加了鱼汤的,阿凌要不要尝尝?” 季长澜微睁开眼,干净的白衣映的他面色过分苍白,视线扫过小姑娘手中的瓷碗时,忽然笑了笑,问她:“舍得炖那条鱼了?” 小姑娘糯糯的“嗯”了一声,杏眼儿清亮而纯粹。 那条鱼是她上个月在水塘里捉的。 本来也是打算炖来吃的,可每每将鱼放到砧板上时,那一跳一跳的样子又让小姑娘十分舍不得,一来二去,干脆放在水池里养了起来,总对他说“等养肥点再吃吧。” 那条鱼确实被她养的很肥。 小姑娘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唇边,淡淡的米香从舌尖上散开,入口却不见什么腥气。 那么肥的鱼,不应该是这种味道的。 更可况小姑娘的厨艺并不算太好。 季长澜呼吸一顿,终于发现了不寻常,抬起一双眸子静幽幽的凝视着她,低声问:“你做了多少粥?” 小姑娘的杏眼儿垂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抬起,粉.嫩唇瓣上漾起一抹很浅的笑,看着他说:“做了满满一锅,我分好放在伙房的炉灶旁边了。” 她话语里的暗示明显,向来敏锐的季长澜却像是不懂似的,很平静的问她:“为什么做那么多?” “因为……” 小姑娘的眼睫颤了一下,唇角的浅笑消失,很小声很小声的说:“这样你就不会饿着了,现在天还不算热,那些粥应该能放个两三天,等我不在了,你……” 细软的语声消失在唇边,像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季长澜依旧静静地看着她,苍白肤色下显得眼瞳很黑,无意识扯动唇角,嗓音淡淡道:“等你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说清楚。” 手中的瓷勺碰在碗沿上,小姑娘缓缓垂下了眼眸。m.coMIC5.com